“吃了。”那人說,“我們還得準備半個小時的樣子呢,您要不再回去睡一覺?等好了可以讓扶姑娘喊你的。”
鐘缺搖了搖頭,說:“我在這兒待着就行,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
“這樣啊。”那人愣了一下,說,“不打擾的,您隻要注意一下不碰到器材就行了。”
接着是零碎幾個人來到片場,到六點半的時候人就成片的到,室内室外都是人。鐘缺一開始還一個一個打招呼,到後面招呼打不過來便放棄。
斯星燃今天沒有拍攝任務,但他還是到了場。鐘缺看見他的時候剛從化妝室裡出來,他額前的長發已經遮住眼睛,化妝師将它們分成幾绺搭着,鐘缺不笑的時候,那股頹靡味就更加深重。
“你怎麼......”鐘缺對斯星燃的到來有些驚訝。
“我來觀摩學習。”斯星燃笑着說,“這也是葉導的意思。”
鐘缺想了想,葉瑰的确很喜歡讓她剛合作的主演去觀摩其餘人演戲,一是為了讓他們知道葉瑰自己的工作習慣和片場流程,二是讓他們揣摩其餘演員的演戲方式和技巧,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在他剛剛與葉瑰合作的時候,也曾觀摩過一些前輩的演戲,不可否認,鐘缺在這其中學到了很多,受益匪淺。
他擡腳想往片場裡走,卻被斯星燃攔住,鐘缺露出疑惑的神情。
斯星燃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個三明治,還是熱的,他對鐘缺說:“聽人說你今天很早就到了片場,沒吃什麼東西,我在酒店的自助台上拿了一點東西做了三明治,你在開拍前再吃點吧。”
鐘缺沒動。
“八點才正式開拍呢。”斯星燃的笑容很深,“待會餓了可就沒東西給你填肚子了。”
鐘缺抿了抿唇,接過斯星燃遞過來的三明治,輕聲說:“謝謝。”
葉瑰到的時候鐘缺正坐在屋子裡的椅子上喝水,斯星燃坐在旁邊看着他,周圍的燈光師在嘗試打光,光亮就這麼透着照在鐘缺的身上。他今天穿着那件定妝時穿過的被改短的白色襯衣,從斯星燃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看見他腰後那縷綠色的煙。
斯星燃覺得燈光好像穿過了鐘缺,将他整個人弄得很虛妄,變得透明而且難以觸摸,像是随時要消失和離開。斯星燃覺得這個畫面這個感覺就跟當年鐘缺離開他之前他所感受到的一樣,對方明明坐在站在你的面前,你卻覺得他如此單薄。
你可以不要走嗎。
斯星燃好想開口說。
但是他沒辦法這麼說,周圍的人走走停停,他這麼說簡直就像中二病複發,令人莫名其妙。
葉瑰卻在這時忽然開口,對鐘缺說:“這個感覺不太對。”
斯星燃怔了一下。
鐘缺卻擡起頭來,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葉瑰,一瞬間他身上的那種虛無感全部消失掉,這讓斯星燃覺得他剛剛看到的都是錯覺。
“抱歉——”鐘缺說了這話忽然洩了氣,說,“葉導,我實在有些找不着那種感覺。”
葉瑰拉過椅子坐在鐘缺的面前,給鐘缺做發型的化妝師将鐘缺的頭發弄好最後一绺便往外撤,斯星燃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隻好僵在那兒。
“你沒有過那種忽然覺得生活美好,想要活下去的時候嗎。”葉瑰看着鐘缺的黑色瞳孔,裡面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像無底的黑洞,“哪怕隻是一瞬間。”
鐘缺有些迷茫地搜索着他這麼多年的生活經曆,他總是這麼得過且過,竟然也不知道為什麼活到現在。他沒有愁,也喜歡喝酒,他覺得自己揮一揮衣袖連墳墓前能不能站滿人都是個問題,那兩個鬧了一輩子離婚的人都不記得他們曾經也有個想愛他們愛到死的人。生活美好與他完全就是不搭界的東西。
可是好像有過這麼一瞬的。
在煙火大會的那個夜晚,他和斯星燃在煙花之下接吻。
“我好愛你啊。”斯星燃在漫天焰火裡,歎息着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