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一旦入戲,想要出戲就會很難,因此圈内才會有那麼多因戲生情的情侶,甚至是夫妻。尤其是《寂寂有聲》這樣的悲劇,它會讓人産生苦澀的感覺,但也就是這樣的苦澀,才讓人難以忘懷,甚至念念不忘。”葉瑰說到這裡時停頓了一下,她看着斯星燃的眼睛,說,“但我希望你能記住,這些感情都是假的,你們隻是扮演了一個角色,他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作為演員,就應該把這些情緒抛下,去過自己的生活。”
說到這裡時,斯星燃已經知道葉瑰過來對他說這些話的意圖。
她是一名善于捕捉人的情緒的演員,斯星燃對鐘缺的所有感情她早就全部看在眼裡。但她以為,這些感情都是因為拍攝時産生的情愫,做不得真,也注定消散。
斯星燃隻是笑了一下。
“葉導。”他說,“也許您誤會了一點。”
葉瑰頓了一下,“什麼?”
“我來到這個劇組,本來就是為了鐘缺。”斯星燃絲毫沒打算遮掩自己的情感,坦坦蕩蕩地說,“我本來就隻是一個新人演員,沒有那麼好的演技,也不是什麼成為了肖傷。”
“我隻是把自己對他本人的情感,掏心掏肺地捧在大家面前而已。”
葉瑰頓時訝然。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斯星燃對鐘缺早就生出感情,但她沒有想到竟然在這麼早的時候,他就已經喜歡上了鐘缺。
葉瑰搜腸刮肚了半天,最後沉默了許久,對斯星燃說:“既然這樣的話,那希望最後幾場戲你也能保持完美的狀态。也祝你将來能夠得償所願。”
斯星燃笑起來,說:“謝謝葉導。”
接着,他便起了身,往拍攝現場走去。
今日拍攝的戲份裡,最重要的一條是陳青離開之前那一天晚上,陳青與肖傷之間的親吻。
對于這場吻戲的拍攝,葉瑰的要求很高,因為這是兩個人認識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親吻,是情感的爆發,一旦演砸,電影前面所有的鋪墊都算完蛋。
鐘缺在拍攝之前,最後看了一眼台詞本上他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台詞,接着吐出一口濁氣,等待拍攝的開始。
斯星燃看了他一會兒,接着将自己的情緒全部收拾幹淨。
葉瑰這才喊了“Action!”
肖傷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陳青已經收拾完了東西,行李箱就擺在門口。
沙發上總是疊放的一堆衣服如今隻剩下肖傷的一件襯衫,茶幾上的本子、筆記本電腦還有亂七八糟的充電線全都消失不見,客廳裡的藥盒隻剩下了肖傷自己的那一個,連浴室裡放着的小鏡子都被拿走了。
他有些顫抖地在沙發邊上、茶幾的抽屜裡、電視櫃旁邊翻找着陳青過去買的娃娃,可是連娃娃也不見了。
陳青似乎什麼都不打算留下。
肖傷急忙跑進屋子裡,可是站在門外看着陳青,他就忽然失去了進門的勇氣。
“你回來了?”陳青假裝輕松地看着他,說,“我剛剛清完了東西,明天的機票,我大概下午才會走。”
肖傷突然就瘋了,他一點都不想從陳青的口裡說出“走”這樣的字眼,他忽然就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推到了床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
吻了上去。
那是一個痛苦又灼熱的吻,落在陳青的唇上,像是要把他整個人燙傷。肖傷的動作很急促,他胡亂地與陳青唇齒交融,像是飲鸩止渴一般,妄圖讓陳青整個人的氣息填滿自己的五髒。
他在親吻中想到自己與陳青喝過的酒、看過的大海、說過的夢話,無數的回憶從他腦中如走馬燈般穿過,讓他更感痛苦與絕望。他狠狠地攥着陳青的肩膀,恨不得将他嵌進自己的身體,永遠都不能逃離。
陳青僵硬着看着他動作,半晌後,像是認命了一般環抱住他整個人,任由肖傷無止境地掠奪着自己的呼吸,讓自己體會到溺斃的窒息。
“最後一次,就不推開了吧。”他想,“就當是給自己和他,編織一個美好的幻夢。”
但這跟劇本所寫完全不同。
在秦溺原定的劇本裡,在肖傷強吻陳青的那一刻,陳青就會劇烈地反抗,并且推開他。
所以當鐘缺将手環抱住斯星燃時,秦溺整個人都呆住了,在她的印象裡,鐘缺的即興發揮,都是在劇本的基礎上進行發揮,從不會突然大改劇本。
她有些震驚地翻找着自己所寫的劇本,确認自己的記憶并未出錯。
她看向葉瑰,用眼神告訴她,鐘缺出錯了。
但葉瑰依然在監視器面前看着鐘缺的動作,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意思,甚至還讓攝像機去拍攝另一個角度。
直到過去三分鐘,她才喊了暫停。
斯星燃與鐘缺的唇齒終于分開,但兩個人誰都沒有動,彼此沉默着,注視着對方的眼睛。
他們誰都清楚的知道,剛剛那一刻,動情的根本不是陳青與肖傷。
而是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