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星燃準備上台之前還有些緊張,按常理來說,他已經經曆過大大小小無數個舞台的曆練,不該有此心情,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控制不住這樣的情緒。
他站在舞台入口,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鐘缺看着他,沖着他燦爛的笑。
這是他的勇氣。斯星燃想。他給予了自己力量,自己一定不能讓他失望。
“好的,讓我們有請下一位打歌的歌手,斯星燃!”
斯星燃呼出一口氣,将手機給了蘇青岱,拿着自己的麥克風,走了出去。
聚光燈完全集中在斯星燃的身上,他在一片光亮裡,看見台下為他而來的觀衆們,看見隐藏在觀衆席之中的評委,還有唐宋與賴費雅。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台,那時他懷揣着與如今幾乎差不多的心情,登上比這小上很多的舞台,面對着很少的觀衆,在賴費雅的注視下,唱出了自己的第一首歌。
那時他覺得自己多麼渺小,在命運的潮流裡也許一不小心就會被沖刷掉,可是他又多麼幸運,無論是第一次,還是這一次,都有人給予他無窮無盡的力量。
在聚光燈下,他拿起了話筒。
墜落如煙火無止境的折磨
秋色極苦悶一紙信折磨我
女娲劈開地盡頭何以安放篝火
神明為何已停止沉默
這首歌是從他一把掃過陳俏辦公桌上的紙張開始的,那時他不明白,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能夠與過去的知音走到這個地步。後來他說服自己,也許人生就是這樣,沒有誰能夠與誰走到最後。那天晚上他做了噩夢,夢見自己被關在無人的孤島上,連呼叫都沒有人回應。
孤島亦無人際為何偏偏執着
也許立地成佛又或一年入魔
何必這般收場木柴一燒成火
天堂遲些就到隻需誇獎灑脫
他在二月的天氣裡遇見鐘缺,被燒毀的枯木似乎逢了春天,長出了無數的新芽。隻不過最終現實還是将他打入地獄,讓他全然錯過了真正的春天。
那故事未搭戲台匆匆開場又被遺忘
風花雪月不過夢一場
如何忘盡力忘明明妄圖逃亡
又豈料 拒絕遺忘緻死絕望
間奏響起,斯星燃終于敢擡眼望向台下,鋼琴的聲音緩緩流動,在一片燈光的流動裡,他一眼就看見了鐘缺。
這個騙他不會過來的人,此時此刻坐在家屬席上,微笑着又驕傲着看着他,在他看過來的時候,舉起手機,上面滾動着三個字。
“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斯星燃把頭仰起來,盡力地将眼角的淚水全部收掉。
今日但求你共我窒息至天地盡頭
我們跳入篝火中變成縱火小偷
蠅營狗苟
不再議論所謂子虛烏有
——他知道自己已經不需要再等待春天。
結束的時候,台下傳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斯星燃鞠完躬,下意識地望向鐘缺坐着的地方,但對方已經離開了。
他下了台,還沒能來得及與鐘缺發消息,就被帶到了采訪室。
令他驚訝的是,采訪者竟然是鶴泾。
“嗨。”鶴泾見有人進來,把自己的手機關上放在一邊,沖斯星燃打了招呼,說,“不用做出這麼驚訝的樣子,今天呢,我的确是來采訪你的。”
旁邊的燈光師與攝影師還在準備,斯星燃走過去,低聲與鶴泾交談着。
“所以今天鐘缺能過來,也是因為你對麼。”
鶴泾沖他笑,說:“怎麼樣,我這個借口好用吧。要不是因為我,他今天肯定看不了你這次舞台。”
斯星燃說:“謝謝。”
“用不着跟我這麼客氣。”鶴泾說,“我可是從鐘缺那兒薅走了一個拍立得呢。”
斯星燃沒想到她這麼直白,不由得笑了出來。
“行了。”鶴泾見對面的導演沖她打了OK的手勢,便馬上坐回了采訪位,“我們準備開始采訪吧。”
斯星燃欣然點頭,道:“好。”
這次采訪主要是聊《新生》這張專輯,斯星燃的構思、斯星燃的創作經曆以及斯星燃的創作技巧,整個采訪節奏被鶴泾拿捏的很準,她利用着斯星燃對音樂的熱愛,帶動着斯星燃采訪的情緒。結束的時候斯星燃甚至意猶未盡。
“OK了。”鶴泾将自己台本上最後一個問題打了勾,說,“這次采訪到此結束。”
斯星燃起了身,朝周圍的工作人員們道了謝。
“行了,我的任務到此結束了。”鶴泾喝了口水,說,“鐘缺在電視台大廈的後門那兒等你,我呢,就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了,先走了,拜拜。”
斯星燃說:“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