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缺本來隻想抱一會兒就推開他,豈料斯星燃把他抱得很緊,讓他根本睜不開。
他擡起頭,瞪了一眼斯星燃,說:“放開我,你不怕被人看見啊。”
斯星燃卻低着頭看他,他的那雙藍色眼睛此時此刻就像是與天空融為一體,讓鐘缺一瞬間恍惚了一下。
“天黑了。”斯星燃說。
鐘缺沒聽懂他這話的意思,他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語氣向上揚。
斯星燃在那一瞬間忽然松開他,然後托起他的臉,在所有人都将視線追随着花車巡遊的時候,低下頭,吻住了鐘缺。
那一刻鐘缺靈魂好似出了竅,歡呼聲、打鼓聲、冬日的風聲,全都遠去了,他知道斯星燃勾住了他的指尖,也知道自己被欲//望驅使着盡力迎合着斯星燃。這明明是一件很瘋狂的舉動,因為也許會有人突然望向他們,也許會有窺伺的鏡頭對準他們,可他卻沒有制止斯星燃。
他隻是将手放在斯星燃的背心,用這樣一個動作鼓舞着斯星燃,讓他吻得更加深入。
這個吻結束的時候,鐘缺覺得自己腿都有些軟。
斯星燃接住了他。
他輕輕地笑着,被惱羞成怒的鐘缺打了一掌。
“還笑,還不是因為你突然親我。”
斯星燃剛剛滿足,此時此刻對他百依百順,“行行行,都是我的錯。你還要在這兒看節目嗎?不看的話,我們就回家?”
“回家回家。”鐘缺拒絕了斯星燃的繼續攙扶,往遊樂場出口那邊走去,還說,“我累了,你開車回去。”
“得令!”斯星燃笑着回答。
他們已經離遊樂場裡最熱鬧的地方走出很遠,冬日的夜色深處沒長出幾顆星星,周遭除了樹葉被風吹起來搖曳的聲音,幾乎沒有什麼别的聲音。
斯星燃走在路上,看着鐘缺的背影,突然不知道為什麼,從心底裡卷來一陣孤寂、空虛、難受與失落。
這種情緒變化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在一場熱鬧之後,世界最終都會像這樣歸為沉寂,難以言喻的落寞根本無人訴說,哪怕訴諸于口也隻會深感矯情。
大多數時候,還會換來一句“你真掃興”。
鐘缺已經站在車外沖他招手,他笑得那樣燦爛,一看就是今晚玩得很高興。
斯星燃勉強地讓自己擠出一個微笑,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快步走了過去,開了門。
鐘缺在他一上車的刹那就察覺到他的情緒不高,系安全帶的手頓了頓,最終沒能系上。
斯星燃沒看懂他這是什麼意思,莫名其妙地問:“坐副駕駛不系安全帶,你嫌自己命長啊。”
“你看上去一點都不高興。”鐘缺才不跟他說那麼多彎彎繞繞的,直截了當地就說,“為什麼不高興?”
斯星燃愣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說:“我有嗎?”
“你的情緒全寫臉上了,我一眼就看得出來。”鐘缺拉過他的手,卻被冰得龇牙咧嘴,“手怎麼這麼涼?”他說完,擡手就去加高車内的空調溫度。
斯星燃其實并不想說話,因為一時湧上心頭的情緒去破壞鐘缺的心情實在不是什麼好事,于是他隻是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任由鐘缺捂着自己的手,将它們慢慢捂熱。
“不想說嗎?”鐘缺等了半天,沒等到答案,擡眼問他。
斯星燃卻突然傾身,用力地抱住了鐘缺。
鐘缺怔了怔,他的手僵在原地,片刻之後才搭在斯星燃的後背上,他的聲音溫柔,吐息灑在斯星燃的耳邊,輕輕地問:“怎麼啦。”
“沒事。”斯星燃說。
隻是忽然覺得,剛剛在遊樂場裡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自己仿佛從來沒有真實地經曆過。也會因此害怕,存在在眼前的人會突然離開,就和之前在東京他經曆的那樣。
“你會離開我嗎。”
就像今日這趟一定會消失的落日,這樣注定停止的旋轉木馬,這場終究結束的花車巡遊。它們的熱鬧隻是綻放一時,帶來的幸福隻有一瞬。
那你呢。
你會與它們一樣,離開我嗎。
其實他沒有渴求鐘缺回複他,他不是沒有問過類似的問題,也知道人說出口的諾言可能也會反悔。隻是這一刻他情緒上頭,一不小心把問話問了出來。
可今天鐘缺卻拍了拍他的背,真的仔細想了一下。
“今天不會,明天也不會,後天說不準。人心會變,世事難料。”他頓了頓,看着斯星燃說。
“但就這一刻,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