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缺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想與她說明白,“抱歉,這是我的問題。但是代導,我必須得說明,我之所以能夠給您帶來驚喜,是因為陳青在某種程度上是另外一個我,而原行,我可以盡情地去'表演',但着實無法去'成為'。”
“不。”代文今卻說,“我指的不是這個。”
鐘缺頓了頓,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的身上有一股很濃的憤怒的氣息,這和永遠都運籌帷幄、永遠不會惱怒的原行截然不同。”代文今一針見血地指出,“怎麼,是和誰在吵架麼。”
鐘缺沉默了下去。
“算了,你也不用回答我。”代文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回去好好休整一下狀态,明天繼續吧。”
說完,就離開了這裡。
鐘缺回了酒店,有些恍惚地給自己沖了一個冷水澡。
代文今說的沒錯,他在憤怒,可他在憤怒什麼?
他和斯星燃在家裡度過了混亂的七天,這七天裡除了上床,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其餘的交談。他們就這樣一起心照不宣地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去逃避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鐘缺被斯星燃填滿的時候,整個人的大腦都是放空的,不會去過多地思考那些太費腦子的事情,可等到兩個人分開了,冷靜了,那些痛苦與不安就像漲潮一般往他整個人湧來。
他知道那天斯星燃對他有話要說,但是他沒有讓他說出口,因為他害怕對方說出的話不是他想聽到的。鐘缺有時候覺得自己真的很賤,很不要臉,因為他一邊無法對斯星燃做出永久的承諾,一邊又害怕失去與斯星燃的這段關系。在面對他們即将走向分離的事實時,他一點也不敢面對這種對未來的擔憂與恐懼。
然而從他與斯星燃分開之後,一直到現在,對方都沒有和他發一條消息。
鐘缺忽然想,大約這就是他憤怒的原因。
他把斯星燃的對話框點開,明明在想念他,明明很想和他發消息,可手指剛觸碰到鍵盤,就覺得很沒意思。
該說什麼呢?我想你了?你在做什麼?演唱會順利嗎?我今天很不高興?
但如果斯星燃隻是在忙呢?如果他覺得自己的打擾會讓他産生困擾呢?如果他太累了,不想回消息呢?
于是這麼多的話,他一句都打不出。
鐘缺把手機放下,卻沒有熄屏,他看向窗外,不由得嘲笑自己。原來戀愛就是這樣嗎?讓人患得患失,讓自己整個人都變得亂糟糟的。
他躺在床上,慢慢的,就在這樣的混亂中睡了過去。
鐘缺這一覺睡得很沉,也很久,再醒來的時候,看見旁邊出現個人,都把他給吓了一跳。
他愣生生地看着坐在一旁的斯星燃好幾十秒,這才跟反應過來似的,說:“......星燃?”
“嗯,”斯星燃摸了摸他的額頭,說,“你發燒了你知道嗎?剛拍完戲就回來洗冷水澡,現在還是早春,你是不要命了嗎?”
鐘缺的腦子還沒轉過來,壓根就沒聽見他這番話一般,隻是問:“你怎麼過來了?”
“專程來見你啊。”斯星燃說了這話,鐘缺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和昨日新聞裡報道的穿着一模一樣,一看就是剛演出完,就坐着飛機趕來看他。
鐘缺說不上什麼感覺,他絲毫不懷疑斯星燃對他的愛,可是他看見斯星燃這個樣子,未免産生了難以形容的心疼。
他說:“下回别這樣了。”
斯星燃給他剝桔子的手頓了一下,看向他,說:“為什麼?”
這話說出來,鐘缺就知道是說錯了,但潑出去的話無法收回,也就隻能換種解釋的方式。
“我看你這樣太累了。”鐘缺帶着病氣吻了吻他的嘴角,說,“我會心疼的。以後多在微信上跟我聊聊天就行了。”
斯星燃盯了他一會兒,從過年那幾日他就感到鐘缺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但此時此刻對方用那樣誠懇的語氣與他說着抗拒的話,身上又帶着病,無論如何也讓他發不出脾氣來。
“行。”斯星燃隻能點了點頭,順着他的話說,“我也就跟你待一天,明天早上我得趕飛機去福建了。”
鐘缺接過斯星燃遞過來的桔子,他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緣故,他把這桔子含在嘴裡,隻覺得很苦,一點都不甜。
明明是他自己讓斯星燃不要過來的,可是為什麼對方順着他的話答應的時候,自己心裡又會這麼難受呢?
太矯情了。
他喝着藥,心裡不由得苦笑着嘲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