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西澤心道,榜二十八并不是前幾日被赫倫森殺的,是赫倫森在自己被暗算出事當天立刻殺的,或者說,榜二十八剛對自己下完手,就被赫倫森殺了,否則赫倫森不可能有時間在他身前守了如此之久。
黑淵聯盟排行榜的擊殺消息,頭條新聞一般隻報道是誰殺的,至于具體的擊殺時間新聞人員并不清楚,這内情隻有極少數黑淵聯盟内部榜上人才知道,隻是那天西澤恰好聽到,赫倫森随身攜帶的智能通訊儀播報這一消息,想來赫倫森在黑淵聯盟的情報數有榜前八特殊保障。
赫倫森:“隻是為以防您未來再遇到這樣的狀況,在下想要在您身上追加一個小法術,用來定位和探查您身邊是否有危險,這樣一來一旦您有敵在身,鄙人可以立即趕到為您解憂……”
這話說得頗有技巧,如果是不知道那次身不得已的對象是赫倫森的西澤聽到了,必然會心中一番雷雲滾過、膽戰心驚驚吓萬分,赫倫森這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如果是知道那為什麼赫倫森還不殺他,如果是不知道,赫倫森又怎麼會料事如神地說出真實發生那種情況,說成“親近的小舉動”這種算輕的罪行,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加以暗示他已經知道了?
這樣話落,一來起到無與倫比的警告作用,未來西澤就算藥水下肚烈火焚身也不敢和别人偷摸發生任何,二來西澤不管赫倫森提出的要求如何,他隻能悶頭答應,被發現違約還被疑似警告,誰敢拒絕當下赫倫森的要求?
赫倫森繼續推薦,他還有一件凝聚他力量的水晶,遇到危險時,隻要打碎它,赫倫森就會立刻感應并趕到他的身邊。
西澤:“啊哈哈……您在說什麼呢?小人心裡明白那次在我身前的是您,才敢主動上前做事,小人就是下了火海也不敢忘記大人對小人的契約,怎麼敢對一個陌生人獻身呢?您緩解了我難捱至極之苦,小人自然感激不盡……”
赫倫森結結實實地愣了片刻,這放在他赫倫森身上非常難得,但也隻是片刻而已。西澤知道那是我?
西澤不可能在賭,如果賭錯了,無疑是自曝犯下滔天大罪,不但沒在他赫倫森面前洗清背叛的懷疑,還讓赫倫森額外知道了他當時被榜二十八暗算,背着他和另一個人出軌到了發生完最後一步的地步。西澤一定是百分百确定了那次是他的。
可是被揭穿了心思的赫倫森,明明應該略帶惱意,雖然西澤此刻完全是裝作沒看出來他這把戲,就算看出來了也沒膽量嘲他一分一毫,畢竟黑淵聯盟榜前八和銀河外交使的差距,讓高位者即使被揭穿陷害之法也可以保持理所應當的傲慢。
但赫倫森并沒有多麼不滿,身邊的邪神系氣流漩渦甚至溫柔愛極地在西澤身邊兜兜轉轉,繭房般将他包裹占有,昭示着他此刻暗流洶湧的高興。
似乎在因西澤從沒有出軌之意而愉悅,又沉沉思忖反省西澤是如何認出他的。
但這高興隻持續了片刻就消弭了,氣息轉而暗沉如淵,似乎又看出西澤一開始伸手摸人的做法,代表如果當時他沒有守在那裡,那麼最後在他身邊的就不是他。但西澤的說法嚴密無縫,他的懷疑并沒有實質性證據。
話術敗露,赫倫森想要追加法術的事自然不了了之,西澤恭敬離去。
*
西澤想要睡覺。
此時房間浴室水汽氤氲,顯然赫倫森正在沐浴。
說實話西澤已經很久未有過正常睡意了,黑淵聯盟崛起四年,他失眠四年,一般靠安神術度日,但是赫倫森給他準備的房間和莊鋪太過柔軟,連溫度和空氣都是恰到好處的幹燥适宜。
西澤來前剛沐了浴,全身潔淨幹燥挾帶輕薄的沐浴露香,他先一步自覺鑽入被窩,發現這并非宿處準備的被單和被褥,銀河宿處雖是五星級私人化服務,被褥應該帶着洗滌多次的粗糙質感,而不是像他正在觸摸的白色棉被這樣,絲緞般柔軟又雲朵般纏綿,裹得他飄飄然然意識模糊。
西澤隐約記得前幾次還并不是這樣,但他們見面次數多了,房間的被褥竟已替換。
這也代表着此房已被赫倫森買通,搞不好整棟銀河宿處也已被他買下,但這在隻手遮天的榜八能做出的事裡并不算大事,西澤可以默許。
要知道西澤平常出任務都是一時火熱一時寒風,這溫感和綢緞床單都是千金難求,他不知道赫倫森為什麼悄無聲息地替換被褥,又一聲不吭地把氣溫調整得如此令人舒适,或許是為了他自己舒服?
潛意識猛地把西澤從雲端拽下地底,他剛才竟然差點睡着了,或許正常情侶見對方先一步睡去,不但不會有任何怪罪,還能促進戀情甜蜜,但在西澤這裡就是對赫倫森的大不敬,敢在赴榜八之約的時候睡着,他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他努力強迫自己保持睜眼,靜靜等待赫倫森的來臨。
*
“啊啊啊!”
西澤是被噩夢驚醒的。
具體是什麼夢在他醒來的一瞬間後記憶就不再清晰,隐約間可見拿着他四肢碎片的銀發紅眸,伴着十年前死于他刀下的兩位少年尖細又惡毒的嘲笑聲,他大口喘息,雙手抓着綿軟被褥猛睜開眼,這一瞬間他看到的是一片漆黑。
眼前幽深黑暗如無底深淵般一無所有,除了一雙紅眸在離他不遠處發着血色熒光,專注地看着他。
那紅眸竟和夢境中如出一轍!
是赫倫森。
西澤這才回想起在他睡着前身在什麼處境,又有什麼未完成的事等待着他去做,他作出了無比驚懼的表情,瞳孔放大臉色吓得慘白,這倒和夢境中被重物壓着、宛如有什麼極其嚴重的事沒完成的感覺呼應,好在赫倫森還沒有開燈,他應該看不見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