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予朝害怕的閉上眼，睫毛顫個不停。

他到底還是年輕，遇上生死攸關的大事，無法做到後世那般從容。

一直冷眼旁觀的靈淨也愣了一下，下意識便想捏印出手，等到發現自己無法凝聚靈氣時，才意識到自己無能為力。

除非他用魂力結印，但那對自己靈魂的損傷是不可逆的，修士們也隻會在步入絕境時，才會使用魂力。

靈淨按捺住動作，在心底勸說自己不應該插手……他本就該除掉這個隐患的。

而且這已經是過去了，這些事已經發生過了，隻靠他，改變不了什麼，若是現在把趙楊這個機緣者牽扯進來，隻會害死趙楊，結果得不償失。

礁石之下，那魔族已經将那名叫‘小七’的少年掐着脖子提了起來。

就算身形比普通魔族小上很多，但和正常人族比起來，還是過分高大了些……更何況他手裡的人還隻是個少年。

衣衫褴褛的戚予朝在他手中，好似一個破碎的玩具。

戚予朝臉色漲紅，他呼吸困難，已經感覺到整條呼吸道都開始灼燒刺痛，哪怕本身已經在被魔印折磨，意識卻更明白，哪樣的痛更為緻命。

他艱難伸手，用盡力氣去摳撓那隻掐着他命脈的大手，可惜魔族生來就銅皮鐵骨，戚予朝的這點兒攻擊力，隻能給墨蓮手臂撓出幾道白色的痕迹。

之前緊閉的眼睛也已經睜開，血絲在他眼中浮現。

墨蓮饒有興緻的看着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燃燒起恨意，“我喜歡你這樣的眼神。”

“抛棄你那些無謂的人性，去憎恨這個世界吧小七……為師是為你好呢。”墨蓮松開戚予朝的脖子，卻沒有放開人。

他伸出雙臂，将戚予朝整個擁進懷裡。

“抱我。”

少年依言擡手，他抱不住墨蓮寬闊的後背，便隻能虛虛搭在上面。

靈淨看見，少年置于魔族身後的雙手，反複握拳……

他真的快要被恨意淹沒了。

……

半個時辰後，戚予朝已經徹底昏了過去，他渾身濕透，仿佛剛從水裡撈起來一般。

最後墨蓮還是提前給了戚予朝壓制魔印的解藥。

當然，沒得到半句感激。

靈淨安靜的看完整個過程，心裡出現一個荒謬的念頭——這個高等魔族，莫不是專門為了這個魔修少年來的？

那魔族在少年徹底平靜下來後，就離開了這裡，靈淨仔細感受了一些，神識鋪開，最後确定，他是真的走了。

靈淨走到少年身邊，看清了他身上的魔印。

大片沒有規律的符文，如同藤蔓般纏繞着少年的身體，從心口處延伸，一直蔓延到接近脖子的地方。

他沒有見過這樣的符文，但魔印的功能都是一樣的，隻是從屬不一樣罷了。

靈淨試圖從少年的魔印裡，去了解剛才那個魔族的身份。

他的手指沿着那詭異的符文滑動，明明觸碰不到實體，他卻看見少年好似因為他的觸碰輕輕顫抖了一下。

靈淨皺眉，也許是錯覺。

下一瞬，他又與突然睜開眼的少年對視上。

戚予朝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是已經高挂中天的那輪圓月。

月圓之夜沒過，但是魔印焚骨之痛已經停止了。

想到剛才鎖骨處那抹奇異的觸感，戚予朝突然就有些難過。

人在脆弱的時候，會比較幼稚一點。

之前那些未被證實的猜測，在這一刻成了他心中的希冀。

他小聲開口，受傷的喉嚨隻能發出嘶啞破碎的聲音，“你在嗎？”

“我想要衣服……暖和一點的。”

靈淨原本以為他在說那個魔族，但等到少年接着說下一句話時，他才意識到，少年似乎是在和他說話……他好像把自己當成了許願池，靈淨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稀奇，他說不明白具體是什麼，因為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眼底多了幾分笑意。

過往的兩百多年裡，他太過清心寡欲，所以靈淨也不知道，這段日子裡，因為這個少年，他已經産生了不少曾經沒有的情緒。

靈淨還是找了一身衣服給他。

原來剛才是被凍着了……

戚予朝看着憑空出現的那件素衣，緊張的表情瞬間松懈，“謝謝。”

“你是鬼嗎？還是什麼？為什麼我看不見你？”戚予朝把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脫下來，換上靈淨給的衣袍。

靈淨注意到少年身上有許多深淺不一的疤痕，他又不由皺了皺眉。

沒得到回應，戚予朝也不覺得意外。

衣袍太大了，他在專心挽袖子，再把腰帶緊緊系上。

少年的腰也很細，不盈一握的樣子，也許是發育得不好。

戚予朝穿好了衣服，又思考了一會兒，“這是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