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予朝跌跌撞撞的下了山，他殺了人。

他并非第一次殺人，但他以前殺的那些，都是想要他命的人……可是那個靈汐宮弟子，被他殺掉前一刻，還在喂他丹藥。

他沒有什麼惡意，隻是少年心性，嫉妒他奪走了師合玉的偏愛而已。

戚予朝有些想吐，他的手上還殘留着溫熱的血液，那人心髒被他捏碎，如今還有不少碎屑粘連在他指縫間。

可是他不想的，他真的不想殺人的，他原本的打算，隻是恢複修為，然後打暈那個靈汐宮弟子的。

戚予朝心裡難受，還不得不抓緊時間逃跑。

但那小師弟乃靈汐宮宗主的親傳弟子，在宗門的地位，也就比師合玉低上一點。

他身死之後，不過半刻鐘的時間，便被人發現了屍體，而他慘死之狀，更是引起了宗門上下所有人的憤怒。

“師合玉！這就是你藏着掖着，不肯交出來的人！”宗主震怒，再也不談‘不會傷他’這樣的話，轉頭便對宗門弟子下了追緝令，隻要留一口氣，傷了殘了，都無所謂。

而戚予朝吸取的那縷魔氣并不穩定，時不時就影響他的神智，一旦被影響，心底的戾氣就控制不住，看見個活物就覺得煩，想弄死了事，路過條狗都要被他一腳踹飛。

他隻能清醒的時候趕路，一旦感覺意識模糊，就隻能盡快找個地方躲起來，為了避免自己傷害更多無辜的人，他還得設下結界，防着有人誤入。

但這樣的隐患也很大，普通人倒是避開了，卻像給那些追緝他的靈汐宮弟子，立了個靶子似的，畢竟結界的靈氣會比空氣中的正常含量更濃郁。

戚予朝隻逃了半個月，最後在殺了十多個靈汐宮弟子後，被生擒住了……

再次回到當初那個地牢，戚予朝收獲了和小鲛人同樣的待遇。

其實他知道，他早該受這一遭罪的，說到底，還是師合玉護了他許久。

師合玉……

經此一遭，他總該放棄自己了吧？

戚予朝苦笑一番，心裡卻松了口氣，他希望，自己和師合玉的立場是鮮明的，非黑即白，沒有過多的感情牽扯。

大概靈汐宮的人也很擔心他們大師兄對他這魔門弟子再次留情，從戚予朝被捕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師合玉。

之後來見的，是靈汐宮的宗主，他似乎是恨毒了他，之後便是無盡的折磨。

好在戚予朝之前融合過墨蓮的那絲魔氣，宗主通過簡單的身體接觸，就能将魔氣逼到他體内，魔氣也沒那麼抗拒，順利的從宗主身體裡清除。

“就這麼殺了你，那也太便宜你了！”

宗主捏住戚予朝的下巴，以指為刃，在他口中，刻畫下當初海岸邊吸引鲛人的那個陣法，從今往後，隻要他出聲，不管在哪裡，都是一個現成的誘餌。

……但他又能去哪裡呢？宗主覺得，他得一輩子做靈汐宮的奴隸，才能洗脫他身上的罪孽了。

至于如果這個奴隸不肯聽話，乖乖發聲這種事，他也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

“今後，你就叫音奴吧。”

宗主神色輕蔑，高高在上的定下了戚予朝的命運。

水鏡之外，靈淨不虛多想，也知道了少年今後怕是活得艱難，他閉上眼，口中念了一聲佛号，心裡也大概明白了為什麼他都‘死了’，卻還沒有脫離秘境。

隻怕是把他拖入秘境的人還沒清醒。

待他剛想通這一點，便見面前的水鏡中間，出現一道裂痕，那裂痕慢慢擴散，最後水鏡完全破碎，散作點點星光。

靈淨正覺好奇，想要觸碰離他最近的光點，卻見那光點猛地膨脹，然後爆炸，拖着靈淨的意識，卷入一片黑暗中。

……

戚予朝從一片混沌中醒來，記憶快速回籠。

他曾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每次醒來都身處不同的地方，所以鍛煉出了迅速理清思緒，判斷周遭環境的技能。

這裡是潮汐殿下方的秘密空間，存放滅殺大陣的空間，也是潮汐秘境的核心門所在地址。

這個空間，隻有靈汐宮的宗主能進……還得多虧當年那老賊為了折磨他，在他被魔氣侵蝕理智時，故意往他身體裡灌靈氣，以此來讓兩種力量在他身體裡撕扯，讓他痛苦這一舉動。

他留存了那老賊的一縷靈氣，帶有他氣息的靈氣，正好能開啟這個空間。

戚予朝本來是想趁着抹殺大陣啟動，自己躲進來的，卻不知為何觸動了潮汐秘境，導緻秘境提前開啟，還将當時潮汐大殿前唯三的活人全都拉了進去。

而他作為意外造成者，竟然還失去了記憶，隻能看着過去的自己按着命運的軌迹前進。

就跟一體雙魄一般，他在自己身體裡看了出戲。

不過因為沒有記憶的原因，他并沒有想幹涉什麼，當然，他其實也幹涉不了什麼。

戚予朝摸了摸自己舌尖，臉上多了一抹笑意，“原來是這樣。”

拖師合玉的福，戚予朝的記憶總是有些模糊，他的體質雖然百毒不侵，卻扛不住精神創傷，在靈汐宮的這段過往，他其實是很模糊的，如果不是這次陰差陽錯的意外，他可能根本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想要滅了這個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