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昭深深吸了一口氣，鼻腔中肺泡裡是晚夏陽光倦倦的味道，将要入秋了。

不想現在回教室見許念，柳明昭漫無目的地走着，來到花壇邊，裡面樹蔭正涼，柳明昭走進去，背靠大樹坐在草地上，怔怔地發呆。

沈謙澤遠遠地看着，看到這個樣子的柳明昭。

恍惚間沈謙澤覺得柳明昭非常難過。

這念頭是突然冒出來的，并沒有經過思考，但是在思考之後，沈謙澤卻肯定了這個念頭。

沒錯，柳明昭現在很難過。

發生了什麼事？

沈謙澤猶豫了一會兒，拿出手機上學校論壇看了看，然後就知道許念在食堂又被人投懷送抱了，還有人眼疾手快地把那一幕拍了下來。

拍照的人拍得很全，隻看照片都能明白出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一張就是許念抱着不知名女同學的畫面，第二張是女同學羞澀低頭，而許念則是微笑着看着女同學的頭頂，嘴唇微張，似要說什麼。

第三張柳明昭入鏡。

許念回頭，正好與柳明昭對視。

即使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沈謙澤都能看出兩人之間無形的波濤洶湧。

最後一張，柳明昭轉身離開，許念站在離隊伍一米遠的地方，似是想要追上去又停住了。

非常完整的故事情節，分分鐘能排演出一出大戲。

沈謙澤重又從頭看了這組照片一遍，不用再疑惑了，柳明昭難過的原因，他最清楚不過。

柳明昭的痛苦他再了解不過，因為他無時無刻不在感受着更為強烈的痛苦。

沈謙澤覺得自己這時候該有幾分幸災樂禍的。

看吧，你選的人還不是給你帶來了痛苦。

你讓我陷在苦痛的泥淖裡無法自拔，現在輪到你了，有道是天道好輪回，殊不知蒼天饒過誰？

然而沈謙澤隻覺心痛。

他覺得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柳明昭舍棄了他，便該有滿意的回報，否則他豈不是被白白舍棄了？

他放在心尖兒上的人，把他棄之如敝履他都舍不得怨恨的人，怎麼可能露出這麼難過的神情？

“喂，要不要打一架？”

柳明昭擡頭，沈謙澤雙手插着褲兜站在她面前，面色冷漠。

沈謙澤背着陽光，柳明昭不是很看得清他眼中的神情，隻恍惚覺得該是平靜的，隻有如此才能讓她良心稍安。

良心？

不過是拙劣的自我安慰。

柳明昭看清來人是誰後便低下頭，仿佛對來人興緻缺缺，“不要。”

沈謙澤不管她的态度，兀自一屁股坐在柳明昭旁邊，掏出煙和打火機，學着柳明昭的樣子靠在樹幹上，抽出一支煙點燃，然後把煙盒放到柳明昭眼前，無聲的邀請。

柳明昭的視線在煙盒上停留了幾秒，随即抽出煙咬在齒間，去拿打火機。

沈謙澤手一抖，打火機就被他塞回了包裡。

柳明昭看向沈謙澤，眼含詢問。

沈謙澤輕笑了一聲，低頭靠近柳明昭。

柳明昭翻了個白眼，隻能用沈謙澤嘴裡的煙來點燃。

過近的距離。

一觸即分。

緩緩吐出煙霧，柳明昭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面上帶出幾分惬意。

沈謙澤看在眼裡，聲音有些沙啞，“許念不管你抽煙？”

柳明昭聳聳肩，“說過兩次，做出一副他就是随便提提的模樣，我不理會，他也就不再說了。”

“要是他讓你戒煙呢？”

“不戒。”

“呵~”沈謙澤扯了扯嘴角，眼睛眯成一條縫，注視着遠方樓頂上太陽能熱水器的反光。

他知道柳明昭說的是真的。

這說明在柳明昭心裡許念也不是最重要的。

嗯……詭異的愉悅感。

在心裡暗暗地高興了一會兒後沈謙澤就開門見山了，“那個女的，你不想再看到的話……”

“不需要。”柳明昭直接打斷沈謙澤的話否決道。

沈謙澤一噎，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強撐着調侃，話語中蔓延着一股苦澀，“就這麼想和我劃清關系？害怕許念吃醋？”

話音剛落，柳明昭猛地站起身擡腳便走。

不過片刻柳明昭就離沈謙澤有十米左右的距離了，沈謙澤一手撐地跳起來，扔了煙頭就吼道：“你站住！”

柳明昭繼續往前走。

沈謙澤快步追上去，“柳明昭！”

音調高得幾乎要破音。

一種未知的力量阻止着柳明昭的前進，她停下，轉身，背脊挺直，臉色緊繃，雙唇抿成一線。

沈謙澤飛快地站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似是怕她再逃走，然而立刻就被她甩脫。

沈謙澤心頭泛起一陣無力感，雙手緊握成拳，雙眼死死地盯着柳明昭，眼中包含的情緒太過複雜。

“為什麼讨厭我？？”

為什麼不可以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