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末日論興起時,普通人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毫無疑問,是囤貨。
人們蜂擁向各大超市和菜市場,搶購大米、面粉、罐頭,任何能吃能用的都不放過。
陳溺走出醫院,街道上人潮洶湧,叫賣聲和争吵聲在耳邊高低起伏。
擺攤的小販們揮舞着蔬菜和瓜果,嗓門扯得老高,水漲船高的價格牌上不斷塗塗改改,她還看見有人為了搶一小袋面粉而大打出手。
事态的嚴重性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想,她敏銳地察覺事情的走向很奇怪,國家機器居然沒有控制輿論。
或者說,他們甚至在火上澆油。
就在這時,一旁賣土豆的老伯突然喊住她:“诶!你看起來好眼熟!”
陳溺停下腳步,扭頭看去。
隻見老伯弓着腰,背上挂着一個髒兮兮的編織袋,土豆早已被洗劫一空,他手裡收着袋子,咧開一口泛黃的牙,臉上笑出褶皺:“女娃,你是不是上新聞的那個?”
他對什麼生物實驗的完全不懂,隻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種的土豆賣出了高價,這下娃娃讀書的錢就有着落了。
陳溺一愣,盯着老伯那雙渾濁卻和善的眼睛,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她見過太多像他這樣的人,他們性格老實淳樸,為人良善,很少與人産生沖突。
偏偏他們在社會中是最受人壓榨的底層,對災難的降臨沒有任何抵抗力。
“老伯,你還是先回家吧,這裡太亂了。”她指了指不遠處浩浩蕩蕩的遊街抗議的人群。
那些人高舉着“還我真相!”“納瑞滾出華國!”等警示立牌,嘴裡義憤填膺地喊着口号,更有甚者揮舞拳頭,走進納瑞旗下的藥店□□,現場一片混亂。
“啥?!”老伯聽不清,現場吵吵嚷嚷的,他将耳朵湊近,眉頭的皺紋更深了幾分。
陳溺垂眸,說話時她帶上些許心裡暗示:“回家吧,囤點糧食,門窗緊閉。”
老伯眼神一滞,嘴裡喃喃:“好…好…”随後拖着袋子,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去。
陳溺看了一眼,繼續埋頭趕路,試圖快速穿過人群。
可還沒走出十步,一個穿着奇裝異服、染着紫色頭發、腳踩豆豆鞋的男人突然攔住她。
這位小網紅本來是在拍攝遊街抗議人群,沒想到無意間一瞥,卻發現了當事人陳溺,他瞬間興奮起來。
這潑天流量不就被他抓住了!這次直播間人數肯定破百萬!不…千萬!!
他趕緊擠出人群,手裡高舉手機,鏡頭直直對準陳溺,臉上挂着浮誇的笑,嗓音高亢:“喲,家人們快看!這位就是火爆全球,和異形生死搏鬥、公路上飙車的主人公!”
話音剛落,屏幕上的彈幕瞬間爆炸,各種禮物特效刷地人眼花缭亂。
“666!”
“快問問她異形長啥樣!”
“那些異形是不是有特異功能?!”
“快問她異形是不是納瑞制造的武器?!!”
…
周圍的人也聽見他的喊聲,瞬間如被點燃的引線,迅速圍攏過來,手機從四面八方伸出,幾乎貼到她臉上。
眼前的路被擋住不說,有些人舉着手機在推推搡搡間,還不小心打到了她的腦袋。
陳溺額間青筋猛跳,她強壓下心裡的怒火,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她冷冷地掃了那紫發網紅一眼:“滾開。”
“喲喲喲,脾氣還挺大!”紫發網紅非但沒退,反而更興奮地湊近,手機鏡頭直接怼到她的鼻尖。
他嘴角咧出一個誇張的弧度:“大家看到了吧,這态度,絕對有鬼!說不定是收了納瑞的髒錢!!”
這話一出,彈幕裡炸開了鍋,各種陰謀論層出不窮,似乎開始認定這事是她串通好,和納瑞自導自演一樣。
“不說肯定有鬼!”
“主播!審她!”
“也不能這麼說吧…”
“難道隻有我一個人這麼認為嗎?她肯定是納瑞故意放出來混淆視線的!他們有更大的陰謀在醞釀!”
…
很快,人們開始失控,有人大聲起哄,有人想伸手拉她,人擠人的汗臭味在推搡間猛烈揮發。
“啊?不說話是不是心虛了?”紫發網紅聲音越大,神情越亢奮。
陳溺眼神都不給一個,暴力扒拉開人群,硬生生開辟一條路來。
見她不理,他頓時感覺丢了面子,他揚起頭,擋在陳溺面前,指着她的臉,“有種說話啊!”
陳溺猛地抓住那隻伸來的手指,用力一擰,骨節“咔”地一聲輕響。
“啊啊啊啊啊!!!”
他痛得大聲尖叫,面容扭曲,手機“啪”地摔在地上,屏幕裂開一道蜘蛛網般的紋路。
周圍人瞬間被吓退,原地空出一個洞。
然後她一手揪住他的衣領,面無表情,眼神冰冷,手下稍稍用力,将他微微提離地面。
紫發網紅的臉被吓地蒼白,嘴裡哆嗦地說不出話來。
“滾出梧山。”丢下這句話,她松開手。
紫發網紅腳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他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強大的壓迫感,再不敢吭聲,乖巧地像隻綿羊一樣止不住地點頭,連摔在地上的手機都顧不上。
圍觀群衆面面相觑,随後不由自主為她讓出一條道。
陳溺快步離開,迅速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中。
…
很快,陳溺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公寓。
外牆斑駁,窗戶上挂着破舊的窗簾,風吹過時發出“吱吱”的輕響。
推開門,一股淡淡的腐朽木頭味撲鼻而來,夾雜着潮濕的黴氣,屋内光線昏暗,窗外折射進幾縷微光,在地闆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角落的沙發上,一個身影靜靜坐着,姿态慵懶卻透着一股别樣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