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解宬拿上的塑料袋,幾個人才能解放雙手。氣溫太高,為了防止食物變質,大家隻能帶回生的粽子。
“他倆什麼時候關系那麼好了?”陳樹問許周。後者還在栓口袋,隻簡單回了句:“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事實上,許周很早便有所察覺。解宬一開始對林翊飏是能避則避。為此,許周本人還受托當過很長一段時間探子。在情報的支撐下,除開在教室的時間,其他時候,解宬都盡量不和林翊飏碰面。
許周在收集情報的工作上傾注熱血,甚至意外發掘了潛能。
直到去年徒步時,身處風暴中心的兩個人竟然走在一起,而且看起來氛圍十分和諧。許周當時也是一頭霧水。後來他旁敲側擊詢問解宬,當事人似乎不願透露太多,他也就沒追問下去。
林翊飏是個小太陽,在哪裡都發光發熱。可如果他在解宬身邊,光芒尤盛。
深受其害的許周如是說。“無事獻殷勤,你小心引火燒身。”他對解宬講過。
但對方隻是不慌不忙地回應:“放心,我有分寸的。都過去這麼久了,或許之前我們真的對他有誤會。”
許周托腮,滿臉寫着“不敢苟同”四個大字。對曾經被人背叛的解宬同學,他還是不放心。
相處一年下來,許周發現林翊飏品行不差。他以為林翊飏是裝作溫良,實際上對方除了有時候會惡作劇,小小戲弄一下,這人在感情方面其實很單純。
話雖如此,但許周總覺得怪怪的。凡是和解宬有關的事,林翊飏總是格外關心。
或許是因為除了林翊飏和唐沁,他們剩下幾個人早就打過照面。突然加入這段朋友關系,人難免會需要一段時間适應。于是看起來最好親近的解宬,就成了首選的攻略目标。
就像安锜她們總是紮堆,照顧唐沁一樣。
“反正關系變好是好事,别想太多了。”許周取下眼鏡,吹散鏡片上的霧氣。
視野變模糊的瞬間,他錯過了陳樹收斂笑容的樣子。
“你不回隊伍裡,愣在這兒幹嘛?”許周踮腳張望,看到解宬後推推賴在原地的某人。陳樹拍了下許周的背,俯身問:“我才來多久,這麼着急趕我走?”
許周身子一抖,警惕地面向陳樹:“你洗手沒有?”
有輕微潔癖的解宬的朋友,是潔癖更為嚴重的許周。
陳樹很無奈:“我再怎麼神經大條,個人衛生還是做得不錯的。”他面上不顯,但少了點輕浮:“行了,我回去了。”
注視着對方遠去,許周沒緩過神:真的走了?
如果按往常,他肯定會找個凳子坐下來,然後笑得春風滿面,再說幾句揶揄自己的話。怎麼兜兜轉轉,輪到陳樹反常了?
轉念一想,不會是因為期末考試吧?畢竟是分科後第一次大型考試,足夠引人重視,有壓力很正常。
希望他能及時調整狀态。許周坐在凳子上想。
果然不負他的信任,陳樹期末考得很好,總分也有上漲。如果忽略掉278分的理綜就更完美了。
“是誰說的,做了虧心事考不上280分的?”
唐沁剝好橘子,分給許周和陳樹。她邊吃邊湊熱鬧,樂趣無窮。
“唉……”陳樹把水果塞進嘴裡,渾身上下仿佛被抽幹力氣。他把頭埋進臂彎,身體癱軟下來,縮成一個蝦米。
許周蹲下來,努力往陳樹跟前湊,想看清對方的神色。見此情形,唐沁扔下吃的,不再吊兒郎當。她把聲音放得極輕:“對不起陳樹,讓你難受了。……你還好嗎?”
空氣仿佛凝滞住,唐沁肉眼可見的情緒逐漸低落,像朵盛放的花瞬間凋零。許周來回打量兩個人,開始揉太陽穴。
蜷着的人扭了下,随即傳來道悶悶的回應:“其實我挺開心的。就是期末考試過了,精神沒那麼集中,想起一件事。”
陳樹擡起頭想要微笑,嘴角卻向下咧,眼裡流露出悲傷。看向陳樹這番模樣,唐沁轉變神情,認真地說:“不用勉強自己。”
許周托着下巴,伸手扯了幾張衛生紙遞給陳樹:“想哭就哭吧,别笑了,比哭還難看。”
僅剩的幾張紙被抽走,陳樹瞥了眼空蕩蕩的紙盒,又看向許周,心裡舒服了些。真是,總會被他氣到,但心情意外的很不錯。
用苦主自己的紙來安慰苦主本人,陳樹發現許周是有諧星天分的。
在一些關鍵事情上,陳樹的口風很緊。除非等他自己開口,不然絕對撬不開這張嘴。因此,許周和唐沁很自覺地留給陳樹獨處的時間。
讓人始料未及的是,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如果可以重來,許周一定不會在那天晚上給陳樹開門。
他甯願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那天,是高一暑假快收尾的極其普通的一天,本應該如此。
陪了許周一個假期,臨近開學,許周父母隻留下張紙條,便潇灑地出門旅遊,共度甜蜜的二人世界。
隻剩許周對着空蕩蕩的冰箱,吹着落灰的風扇,獨自風中淩亂。
他毫無感情地去菜市場,回家後機械地在廚房操作,然後面無表情吃着自己做的堪堪入口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