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阙臉色十分差,秦律醒了,他本該驚喜萬分。
可想到之後的計劃,他又如墜冰窖,渾身冰涼,就連心髒,都是寒冷的,無法高興起來。
南阙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摸着少年的臉,一寸一寸感受着,少年已與從前不同的相貌。
不,還有那麼一絲相似,他笑起來時,一如從前那樣,整齊的白牙讓人感到陽光明媚。
他的眼睛雖然變圓了很多,可一如即往的亮若星辰,充滿着活力和熱情。
他是他的陽光,是他備受欺淩的童年時代,唯一的一縷陽光。
可他,就要親手将這一縷陽光送給别人。
南阙隻覺寒冷的心髒瞬間疼了起來,就像是被人敲碎了,碾碎了,疼得他無法呼吸。
“南阙?”
秦律見南阙雙眼空洞無神,心疼中夾雜着納悶,不由得又出聲喚他。
南阙回神,強行忍住要脫眶而出的眼淚,又摸了摸秦律的臉,低聲道:“我沒事。”
秦律狐疑地盯着十分不對勁的南阙,看了一眼未關緊的門,心裡先是嘀咕着,我睡了二十年,怎麼老爹還沒出現?随後問道:“我為什麼會休眠?”
他難得回宿舍偷個懶,竟然就遇到這種怪事,一覺睡了二十年,這也太操蛋了吧!
“你那日的傷太重了,幾乎死去。”南阙垂下眼簾,不去看少年還帶着天真表情的臉,忍住心底忽然湧上來的恨意,輕聲道:“我們不得不做出決定,使用‘水滴’,讓你休眠。”
“我那日的傷?”秦律滿腹疑問,“我不是上完機甲模拟課後,回宿舍睡了會覺,一醒來就變成這樣了麼?”
南阙一愣,疑惑地望着秦律,“你不記得了?”
秦律點頭:“我隻有上午上完機甲模拟課的記憶,誰知一醒來就變成了二十年後。”
南阙喃喃道:“不,那就不止二十年了。”
隻是他的聲音太輕,秦律沒聽清,見秦律望着他,南阙低聲道:“不記得就算了吧,那也不是什麼好的記憶。”
這麼一說,秦律更好奇了。
他看着自己成熟的未婚夫,擡起一隻手,想将南阙摟在懷裡,讓南阙依偎在他的懷中,準備繼續追問那些莫名其妙失去的記憶。
可惜他現在比南阙矮,可不像當初那樣,比南阙高,能夠帥氣十足地将人攬入懷中,因此倒顯得自己主動投入南阙懷裡一樣。
不過對他來說無所謂,反正都是自己香噴噴的未婚夫,雖然不如曾經那樣鮮嫩,可還是他的omega。
秦律被接連不斷的消息砸暈,早忘了一開始,從别人口中聽到的那聲“上将夫人”了。
南阙臉色微紅,也回抱了過去,雙手攬着少年光.滑柔.軟的腰,心裡既有懷念,又有些新奇。
曾經秦律的腰雖細,可卻充滿着力量感,他的手臂極為有力,胸肌也是極為健壯的,何曾像現在這樣,全身上下,除了軟,便隻有軟了呢?
兩人相擁了一會,秦律也放棄了追問。
他頗為體貼地想,南阙這麼多年沒見到他,一定思念極了,他又何必現在追問個不停?
反正他現在醒了,日後再搞清楚也不遲。
南阙将鼻子微微靠近少年後脖頸處的腺體上,嗅着與往日不一樣的味道,心道,哪怕阿律變了性别,他的信息素裡,還帶着陽關般溫暖的氣息。
真好。
真好。
南阙微閉着眼睛,靜靜嗅着,心中剛壓下去的綿密疼痛,又湧了上來。
對不起,阿律。
他想起幼年遭受霸淩時,那個像一頭小獅子似的,站在他和弟弟南阆身前,護住他們兄弟的小孩子。
南阙和南阆是一對雙胞胎,因為alpha父親南少将是平民出身,幼時經常被軍部世家出身的孩子霸淩,沒有人敢幫他們。
因為那些軍部世家子弟威脅,隻要誰幫了南家兄弟,就會代替他們兄弟,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有一天,南家兄弟被逼着,跪在那些霸淩他們的孩子面前,被迫張着嘴去接那些孩子尿出的尿。
就在這時,一個壯實的孩子沖了過來,擋在南家兄弟身前,大罵道:“你大爺的,你家窮得連廁所都沒了麼?敢這麼作踐人?”
那個孩子根本不怕秦律,因為秦律雖然祖上顯赫,可現在的家主,隻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少将罷了。而那個帶頭霸淩南家兄弟的孩子,alpha父親是一個手握重兵的中将,幫着卡裡奧斯上将,掌管聯邦三大軍團之一的辰星軍團。
可秦律素有兇名,打人全往死裡打,極為兇悍,小小年紀,就知道變得強壯。
因此,比所有同齡孩子都大了一圈,壯了一圈,很快就将那個孩子踩在腳下。
那個孩子的跟班威脅:“你竟敢這樣對待瑞恩中将的兒子?我們一定會告訴瑞恩中将的!!!”
秦律滿不在乎:“别說瑞恩中将的兒子,就是卡裡奧斯上将的兒子來了,要是幹出這麼作踐人的事,我照樣揍扁他!”
将瑞恩中将的兒子教訓完後,對方臨走時放下狠話:“你等着,你既然幫了這兩個賤民,就等着成為下一個供我們取樂的對象!”
秦律不慣着那熊孩子:“操你大爺,爺爺等你!”
那會的秦律,雖然年紀小,可卻很強壯,小小年紀就很有主見,還總是路見不平,拔拳相助。
原本一直在學校中唯唯諾諾的南家兄弟,很是崇拜他,很是喜歡那個十分勇敢的孩子。
可他們自卑,不敢主動接近像小太陽一樣的秦律,秦律的朋友圈裡,有雷上将的兒子,有許多中将的兒子,可無一例外,那些人都是軍部世家子弟。
那是當然,因為這幾百年來,他們的父親南少卿,是唯一一個能升到少将軍銜的平民。
在這所非富即貴的學校裡,當然隻有他們兄弟兩個是平民出身。
他們不敢接近他,隻能躲在暗處默默觀察着。而那些原本明着欺負他們兄弟的人,轉為了暗地裡欺負他們。
秦律不知道,兄弟倆也默契地沒有去說。
可是,每次他們兄弟遇到霸淩時,那個孩子就會從天而降,打跑了壞人。兩個孩子小小的心髒裡,那個壯壯的孩子,就是他們的天神,就是他們縮在陰暗角落時,追着他們照耀的太陽。
直到他分化成了alpha。
兩兄弟都在幻想着,奢望着,做夢都在期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