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雅将手指豎在唇間示意傅筱君不要出聲,她朝陽台看了看,湊在傅筱君耳邊繼續道:“每個周末他們都在一起,那個女孩子鮮鮮嫩嫩的,非常漂亮,陸三哥都寵她兩個多月了還沒過瘾。”
傅筱君目光平靜,帶着溫柔清朗笑容,捏捏方秀雅的面頰道:“你怎麼看你筱君姐呢?”
方秀雅傻眼了。
傅筱君道:“那個女孩子多大了?家世背景如何?”
方秀雅于是有些磕巴:“她,她大二了。沒,沒有啥家世背景。”
連父母都不在,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更遑論家世背景。
傅筱君挑了挑眉:“讓你筱君姐去理這樣的女孩子?去和她過招?”
方秀雅像被人剝光了衣服般,鬧了個大紅臉。傅筱君起身,帶着雲散月明的微笑,仿佛整個人都散發着清光。
方秀雅傻呆呆地看着傅筱君端着杯酒走向陽台。
傅筱君雙臂倚在欄杆上,明亮地笑着,側首對陸昊和潘冬道:“在這兒,能看半個A城的夜景。”
潘冬識趣地笑道:“是是,筱君姐阿昊你們聊。”
伴随着潘冬的離去,陽台于是成了他們二人獨有的空間。傅筱君看着燈火繁華的夜色,對陸昊道:“三哥怎麼不玩了?”
陸昊道:“這邊抽根煙就去。”
傅筱君道:“可是今天不盡興?”
陸昊看着她,倚在欄杆上柔聲:“怎麼會。很盡興。”
傅筱君于是笑了。她伸手輕輕拍了拍陸昊的胳臂,有幾分感慨道:“想來真是像做夢一樣,一晃眼,咱們就都三十了。”
陸昊看着她,突然道:“我好像愛上了一個女孩子。”
傅筱君一愣。
陸昊看着她:“你還記得嗎?”
傅筱君鼻子一酸,眼窩有一層淺淺的淚光,然後她明眸皓齒,展顔笑了。
那是十年前,陸昊過生日對她說過的話。她當時,對,她當時挑了挑眉,好奇地問:“是誰?”
“是你。”陸昊當時脫口而出幹幹脆脆。彼時少年,目光清亮熱切,帶着孤注一擲勢在必得的孤勇。
她于是将頭一擡,挑釁般邀請:“那好,你來追我啊!”
他們有過甜甜蜜蜜談戀愛的時刻。
隻不過不到四個月,彼時應該是陸昊與她正情濃的時候,彼得開始追求她。
彼得比陸昊更成熟、更睿智、更契合她浪漫追求極緻。而且那麼帥,業内成功的光環讓彼得的一舉一動都讓她心儀。
當時她是意氣風發傲絕天下目下無塵的天之驕女,又有一個更帥更心儀的男人追求她。
她當時看得何等灑脫,拍着陸昊的肩膀非常誠實地對他說:“陸三哥我們分手吧,我愛上了彼得!”
她愛彼得,她當時愛死了那個能帶她蹦極登山帶她各種極緻體驗又一擲千金富甲天下的彼得!
她是任性縱情的野馬,愛的是不一樣的異域和極緻風光。而彼時陸昊還尚年少,除了熱情和家世相當,吸引不了她太多的目光。
傅筱君回首往事,卻不想去回憶當時她分手之後,那個二十歲的男孩兒倔強悲涼的目光。
所以此時,此地。她此時偎在陸昊的身邊,一陣深夜的風吹過,傅筱君突然有種時過境遷,昔日重來的錯覺和感慨。
他而今已然閱盡千帆,深谙風月情濃。她而今也已然千帆閱盡,看淡風月情濃。
他們都已然,三十歲了。
他十年前可以愛上一個女孩子是自己。他固然也可以在十年後愛上一個不是自己的女孩子。
宛如她十年前愛上一個不是他的男人,十年後複又重歸于他的羽翼之下。
世事輪回,隻是因緣錯位而已。他若不在意,她其實可以更不在意。
三十歲的女人,七年婚姻,從熾烈的燃燒到燒成灰燼,她知曉任何感情的奔放起落。于男人,于婚姻,她收放自如無所畏懼。
傅筱君于是彎唇,她微微仰起她優雅颀長的天鵝頸,吐氣如蘭,動人的情話糾纏在她的唇齒之間。
“時過境遷,三哥你不用等,這回該輪到我,去追你。”
她纖白的手指攏上陸昊嘴角光滑的胡子茬,陸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對她啞聲道:“筱君,其實我們都知道,真正的姻緣,沒有等,也無需追。隻需在對的時間選擇對的人。”
一時間,傅筱君脖子上的項鍊與陸昊腕間的腕表,瑩光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