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骞也覺太後此時提起李皇後,應是對李家之事十分不滿了。
可他也由不得她一醒來便想興風作浪!
“母後說笑了,那李家亂臣賊子,他家女兒自然不配入皇陵。”符骞低着頭看似恭敬,實則拿冷冷餘光盯着太後,威脅道,“一個宮人而已,母後若不高興,這滿宮的宮人随母後挑選。”
李令宜心底暗罵了一句“畜生”,自己暫時動不了他,隻得将目光重新看向言貴妃。
“貴妃,此事發生在你瑤光殿,這宮人又在你瑤光殿當差,罰你‘治下不嚴’之罪也是應當,你可有怨言?”
言貴妃趴在地上,忙扯了扯身邊君王褲腳。
誰知符骞巋然不為所動。
她隻好點頭:“太後說得是,臣妾知錯。”
李令宜露出滿意之色,問身邊管事馮寅:“馮管事,依後宮規矩此事該如何罰?”
馮寅恭敬道:“回太後,宣治年間曾有宮人于嫔妃宮中暴斃,一宮之主降位分為充儀,後同慶年間又有相同之事,當時是永妃失手打死一個宮女,後永妃降位為嫔。”
李令宜提醒道:“陛下,還不宣旨?按規矩,這言貴妃該降為言嫔才是。”
言貴妃擡頭看了看符骞,見他面色如常,怕是真要宣旨,忙為自己辯解道:“太後陛下明鑒,前朝那是後妃親手所緻,臣妾冤枉啊,辭月她是自己跳井,和臣妾有何幹系?”
“還敢狡辯!”李令宜忍不住斥責,“貴妃敢保證此事和你毫無幹系?若今日貴妃拒不承認,叫哀家查出來什麼,可不是降位分這麼簡單了!”
言貴妃瞬間歪倒在地,面色灰敗。
事情已定,符骞宣旨,言貴妃降為言嫔。
李令宜趁機道:“這後宮如今亂糟糟的,陛下也該另立新後了。”
符骞眼皮一跳,太後果然想插手此事。
他前幾日聽言嫔提起過,還未當回事,這太後又不是他親生母親,立不立後,立誰為後,又豈是她能插手得了的!
可今日看此情形,太後怕是不達目的誓不休了。
符骞假意孝順:“母後有何人選?近日大臣們也紛紛上書,提醒兒臣該立新後。”
李令宜此刻就算有了人選,也不能宣之于口,隻道:“此事重大,皇後人選重要的是賢良淑德,不如依慣例讓各家推舉品行才貌俱佳的貴女,再作選擇。”
符骞有些詫異:“為何不在宮中這些嫔妃裡選一位?”
“如今言嫔剛出了事,降了位分,我兒覺得除了她,這滿宮上下還有何人能勝任?”李令宜自然知道他心裡有言殊,斷不能讓兩人得逞,于是道,“言嫔自己不争氣,失了機會,隻得再從宮外找了。”
言嫔雙手指甲死死摳住地闆。
就算她不能坐上後位,太後也休想覓得如意人選!
正想着,瑤光殿照顧小皇子的宮女突然急匆匆跑了進來:“陛下,娘娘,不好了,小皇子他、他不小心看了井裡撈上來的屍體,撞邪了!”
言嫔迅速從地上爬起:“撞邪?如何撞邪的?”
“都怪奶娘,她非要帶小皇子出來曬太陽,一不留神被院中屍體絆倒,小皇子正好摔在屍體上……”宮女哭喊道,“小皇子口吐白沫,渾身顫抖不止,正是撞邪之兆啊娘娘!”
言嫔此刻也顧不得太後和陛下還在,跌跌撞撞向外頭跑去:“快!快帶我去!”
符骞也跟着去了。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後宮長久無所出,所以當初言嫔剛入宮便懷上了龍種,一度讓他春風得意。
三個月前皇子降生,他雖礙于皇後還未生出嫡子,不敢太過寵愛,卻也将這孩子視為心頭肉。
李令宜望着兩人離去身影,心中不由一陣酸澀。
若她能有個孩子,會不會符骞能手下留情,一切全都不一樣……
“太後娘娘不去瞧瞧?”孫嬷嬷問。
孫嬷嬷覺得自家小姐變了,變得有些冷酷無情。
辭月身亡,按理說小姐該十分痛心,然而她卻并未流露出些許哀傷。
李令宜搖了搖頭:“這真是報應!可惜這報應卻讓一個無辜小兒承受……”
她想起皇家宗室還有不少孩子。
不如從這幾個孩子中選一個,由她暗自培養,将來好扶持為幼帝。
如此大仇得報。
“回宮。”她吩咐馮寅,“待會兒你留意些,若見崔太傅下朝出宮,請他過來,哀家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