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下官不敢!下官一定謹遵太傅之令!”孟瑜連連磕頭。
向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幾人出了孟家,又在街上稍逛了逛。
近年朝堂局勢穩定,城中比以往繁華不少。
李令宜還是沒忍住,假意路過李府。
此地如今敗落,連街巷裡路過的行人,都嫌從這府門前經過晦氣,紛紛避開。
李令宜至此門前,卻遲遲移不開腳步。
李府的牌子已不知哪兒去了,門前無人掃雪,一化雪污水橫流。
曾經色澤鮮豔的朱漆,如今也已失了原本色彩,變得灰暗敗落。
她不由暗歎了口氣。
“聽聞陛下有意把這宅子賜給有功之臣。”崔寂道,“京城居大不易,想我如今也隻是租了間宅院,若你喜歡這兒,不如我把這宅子求來。”
紀書甯忍不住譏諷道:“太傅也不嫌晦氣,李家有功之臣落得個全家無人的下場,太傅就不怕住了這宅子,也會重蹈覆轍?”
然芳也撇了撇嘴,道:“難怪太傅能得陛下信任多年,這拍馬屁的功夫了得,太後娘娘才能出宮幾回,這都能想到買個宅子讨娘娘歡心。”
李令宜搖頭:“罷了,這宅子是不太吉利。”
她嘴上如此說着,心裡卻想着何時能把宅子再收回來。
可惜她如今是章愔,李家再不複了。
三人看出太後心緒不佳,也不再留戀京城繁華,很快回到寺中。
日已偏西,寺中安靜,白日香客都已散去。
紀書甯還有修行功課未做,一回寺中就跟衆人道了别,一個人清修去了。
然芳和孫嬷嬷則一直跟着李令宜。
李令宜坐在後室寮房,見崔寂一直未走,不禁問道:“太傅還不離去?”
崔寂倒随意灑脫,直接走來與她對坐。
“兩位可否回避?”他微擡眼皮看了眼孫嬷嬷和然芳,“下官與太後有事商議。”
孫嬷嬷一臉警惕。
然芳自覺退出,隻當太傅是如今日一般,對太後有意阿谀攀附,并未多想。
隻是出門前她偷偷回望了一眼,才突然驚覺,太後和太傅應是年歲相當,兩人坐在一起如金童玉女般,竟十分般配。
“愔愔今日可否滿意?”待室内再無其他人,崔寂開口問道,“孟家如你所願,新婦變妾室,若那向氏懷了兒子,嫡長子變庶長子。”
“太傅是在勸我收手?”李令宜冷冷瞥了他一眼。
被她如此冷漠對待,崔寂感到不适:“莫非你還嫌不夠?”
當然不夠!
那孟家還吞了姐姐一切,今日所見翟氏向氏所戴金銀珠寶,哪樣不曾是姐姐的?
若不讓他全都吐出來,她怎麼甘心!
這孟瑜,往後仕途路斷,再别想往上走!
李令宜恨恨想着,眼眶已紅了一圈,手中拳頭越攥越緊。
美人垂淚,世人豈不憐惜。
崔寂癡癡望着她這番模樣,竟不自覺伸手,撫上那白皙如羊脂玉的手背,以作安慰。
李令宜一驚,忙縮回手。
“……太傅府上就無美姬相伴,非要在奉國寺住下,日日往返于此?”她問。
崔寂搖頭:“我一慣對美色無甚興趣。”
他自幼讀聖賢書,胸有溝壑,克己複禮,所以并未同其他兄弟那樣,不滿家中安排婚事,多有反抗。
她在他心中,自始至終都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再無其他女子。
“太傅已這般年紀,難道陛下就沒往府上送些姬妾賞賜?”李令宜喃喃,“不如此次回宮後,我讓陛下賞些美貌女子?溫香軟玉也不至太過孤冷。”
“愔愔!”崔寂猛然起身,目光驟冷,“陛下賞賜姬妾,已被我統統轉送下屬!若你再敢送來,我便将那些女子扔給街邊乞兒!”
李令宜被他吓了一跳:“不送便不送,你這麼疾言厲色做什麼?“
她利用他,卻又怕他陷得太深。
崔寂又往前一步,一雙眸子深不見底,直勾勾盯着她:“還有,在下今歲二十有三,隻多陛下四歲。”
他的愔愔,竟嫌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