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紀書甯,安穩睡了一夜,精神十足。
“不知紀小姐昨夜躲到哪裡去了?李令宜笑問,“害得陛下擾了哀家清夢。”
紀書甯看了眼然芳,道:“若早知芳美人一心牽挂今上,我定想法子引芳美人來,實在是對不住了。”
然芳忙道:“不敢不敢,紀姑娘好大本事,我等羨慕還來不及。”
等崔寂來了,李令宜宣告今日還要下山去。
紀書甯今日要留在寺中,所以隻剩下然芳一同跟着。
也不知柳氏一朝由妾擡為繼室,在孟家過得如何。
她一想到那孟家占盡姐姐便宜,就恨不得立刻把他們全部趕出父親出錢買下的宅子!
崔寂察覺到她一絲怒氣,問道:“不知今日太後想去哪裡?”
李令宜道:“自然是孟家。”
“可是要去找那柳氏?”他提議,“這時辰柳氏應當在她鋪子裡,不如我們直接去那裡找她。”
李令宜颔首,滿意道:“還是太傅想得周全。”
今日碧天萬裡無雲,惠風和暢,天朗氣清。
一大早城中街市已沸騰熱鬧,可惜這份熱鬧不屬于賣祭品的。
柳氏的紙馬鋪子有些偏僻,這等店鋪尋常人避諱不及,怎肯讓她開在鬧市。
不過客人倒是三三兩兩不斷。
李令宜有些震驚,短短半個時辰,進進出出已有數人。
如今年景不差,城中竟有這麼多白事?
三人下了馬車,然芳望着鋪子門口一左一右擺着的紙馬,不想靠近,索性找個由頭上茅房去了。
“唉,做完這個月,我得走了!”店裡一夥計送完客人,站在門口對另一夥計說道。
“你走了,我還留着作甚?”另一夥計也說,“東家如今正鬧和離,說不準這鋪子最後還得落到她那婆家手裡。”
和離?
李令宜大吃一驚,匆匆上前問道:“兩位小哥,你們東家是出什麼事了?我們是柳氏朋友。”
兩位夥計熱情,道:“您是不知道,本來我們東家就要被擡為繼室了,那孟家為了讓他家另一個懷有身孕的小妾做妻,正逼着東家和離呢!”
好啊孟瑜!
李令宜沒想到他竟能想到這等歪心思,不由對孟家更加厭惡!
“你們東家如今可在店裡?”她問。
兩位夥計搖頭:“東家被這家事絆住腳,今日怕是來不了。”
李令宜轉身便往孟家去。
崔寂一把拉住她,把她帶入旁邊窄巷。
“你就打算這樣沖進孟家?表露身份,替那柳氏出頭?”他蹙眉。
窄巷寬窄隻容得下一人,李令宜一隻手腕被他緊緊攥住壓在牆上,兩人身子貼近。
不過她向來沒心思琢磨這些,頭一擡盯着他道:“是啊,此事又和你無關,大不了你别跟去,反正我看不得孟家好過!”
這巷子陰暗不見天日,崔寂被她這麼直勾勾盯着,隻看到那朱唇一張一合,至于說的什麼他是一個字也沒聽見,全部消散在耳邊。
衣領裡傳來她身上淡淡體香,他還從未嘗過女色,此時不禁越靠越近,眼看就要咬住那張朱唇。
李令宜終于覺察出他的異樣,另一隻手忙往他胸口捶打去。
“你——你做什麼!”
崔寂被這一喊拉回理智,迅速放開她,退出了巷子。
他心神大亂,臉色蒼白。
一定是因自己長久沉溺于政務,久不近女子的緣故,才會在方才差點控制不住自己。
君子當胸有溝壑、心懷天下。
對于章愔,就算她做了自己的夫人,他也不會耽于情愛。
兩人默默回到馬車上,殊不知适才那一幕正被折返回來的然芳看在眼裡。
“是臣唐突了。”崔寂恢複冷漠,垂眸不再去看她,“臣是想跟太後說,何不利用和離之事,讓孟家落得人财兩空?畢竟那柳氏在孟家即使做了繼室,臣看她的性子,也未必有好日子過。”
李令宜原縮在角落離他遠些,一聽他有辦法,又差點身子前傾向他靠近。
一想到方才,她又乖乖縮了回去:“太傅……有何辦法?”
崔寂掀開車簾,目光落在那鋪子上。
“臣聽聞這白事生意,好像有些門道,一般全城就那幾家掌握其中之人,能将生意好好做下去,且賺不少,一本萬利。”
李令宜從前和符骞混迹于街市,自然也聽說過。
崔寂放下車簾,收回目光:“不知太後想不想要這鋪子的收益?往後招兵買馬,可少不了銀錢。”
電石火光之間,李令宜猛地看向他。
原來他已猜出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