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骞笑了笑,又關心起太後:“說起來,母後是否身體不适?這面色看上去蒼白了些。”
“皇帝莫怪哀家才是。”李令宜假惺惺蹙眉,“紀家小姐因父親戴罪,實在無心來這宮宴湊熱鬧,還望皇帝别怪哀家,此事哀家也盡力了。”
提起紀小姐,符骞面色沉了沉。
太後打心眼裡就沒打算好好幫他,害他與紀小姐根本沒見幾回面。
此時又裝出一副疲憊樣子,倒像是他這點子事叫她操心了!
好在舞樂開場,衆人不再談論,欣賞起表演來。
李令宜往台下看去,一衆美姬舞得讓人移不開眼。
期間章太守瞪了她一眼,姚蕊又給她打了手勢。
她目光掠過崔寂,卻見他并未看那些人跳舞,正擡眸直勾勾盯着自己!
一瞬間,她如坐針氈。
終于熬到符骞退席更衣,她朝姚蕊遞了個眼神,也悄悄退了出去,遣走自己身邊宮女。
符骞被人扶進大殿側室,已酒醉微醺。
李令宜出了大殿,正打算避人耳目,從後方繞過去。
誰知走到半路,卻被章家父女叫住了。
“阿愔!”章太守氣沖沖走了過來,“你好大的架子!在你爹面前擺起太後的譜來了!”
李令宜怔了怔,為防節外生枝,忙恭敬喚了聲:“父親。”
“還不過來見過你母親!”章太守把妻女領到她面前,“幾年未見了,這是你妹妹們。”
李令宜未動。
她在等對方向自己行禮。
然而那繼母和繼妹竟是一動不動。
“放肆!”李令宜拂袖,“見了哀家既不打算跪下,還敢來見?父親不如早些帶她們回席,免得他人看到笑話章家!”
她不想和他們多糾纏,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然而章太守卻不打算放過她,拽着她的袖子道:“當初若不是我們送你入宮,你能有今日這太後尊貴之身?你不思感恩就算了!為父今日也不打算追究這些,你這兩個妹妹,你随意選一個,安排她入宮!”
李令宜看向兩位妹妹。
她們長着和繼母同樣的面容,看向自己時,目光裡皆是高高在上。
“不瞞父親,此事女兒做不了主,那皇帝和女兒并無血親,隻是名義上的母子!父親憑何以為,女兒能随意插手這後宮!”
“你少來!”不等章太守開口,他身邊繼室道,“今日入宮命婦,你隻見了申國公嫡女,連我們一家都被攔在門外!方才殿上,那姚蕊離席,你也跟了出來。”
“身為太後,到底是年紀小了些,手段淺薄,往後少不了家裡指點。”
章夫人目露鄙夷。
李令宜此時隻能強裝鎮定:“在宮中信口開河,你們是嫌命短?”
若他們今日壞了事……
她很少殺心四起,而今卻恨不得将幾人統統砍殺了。
“怎麼,太後還要弑父殺母?”章夫人跟夫君埋怨道,“瞧你生的好女兒!一朝得勢,騎到她父親母親頭上來!又不是讓妹妹做皇後,隻求個一宮主位罷了,就這般不情願!轉頭幫外人不說,還要打殺我們!”
“阿愔!”章太守解下腰間玉帶,狠狠砸了上來,“子不教父之過,你若不答應,為父今日對你家法處置!”
“章太守!”一道人影竄出,擋在她面前,替她受了刑。
崔寂扯過腰帶丢在地上,沉沉道:“章太守敢在宮中對太後動用私刑?”
李令宜朝地上看去,那腰帶上綴了玉石,若打在身上一定很疼。
章太守擡頭,對上崔寂雙眸,那眸光冰冷沉寂。
他全身抖了抖,想起當初退婚之事已讓崔家這位公子顔面掃地,如今他權傾朝野,還一直未曾找章家麻煩。
此時這一鞭打,恐怕後果難料。
偏生他那兩個小女兒,見是崔寂,竟垂首害羞道:“爹,女兒不要入宮,若能嫁給太傅大人……”
“閉嘴!”章夫人氣急敗壞,狠狠瞪了女兒一眼。
李令宜冷笑:“看來我這妹妹不願入宮,章家卻又要逼她們。”
章夫人小聲斥責兩個女兒:“你們還小,懂什麼?娘總不會害你們!”
李令宜意味深長道:“看來章家自始至終,都看不上太傅呐!太傅該如何處置他們?不如把章家這兩個女兒納入後院做侍妾,以報當年之恥?”
她隻能拿崔寂做擋箭牌,好快速脫身。
“愔愔真令我傷心……”崔寂突然換了副樣子,按住心口,頗為受傷道,“你知我心悅于你,從未變過,怎可輕易逼我納妾……”
“你們……”他看看女兒,又看看崔寂,恍然道,“二公子,你們早已退婚,如今身份差矣,怎可如此、怎可如此罔顧人倫!”
“章太守當初既與崔家退婚,賣了女兒入宮,她如今也輪不到你來管教!”他眸中寒光四起,步步緊逼,“若再讓我發現,你章家敢欺她迫她,寂并不介意舊事重提,報當年章家退婚之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