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被符骞留下了?
“太後可否屏退左右,臣有話說。”他道。
不等李令宜下令,昭陽宮衆人自動回避。
她不禁嘲諷:“太傅好大的本事,這昭陽宮滿宮宮人,竟以太傅馬首是瞻。”
崔寂卻将這話當耳旁風,道:“那日遭襲後,你還未曾回答我的問題。”
“難道太傅沒聽說?”李令宜假意吃驚,道,“如今宮中流傳,我是李皇後魂魄附身,回來報仇血恨!”
“愔愔,我不信這些!”他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擔憂。
“别叫我章愔!”李令宜道,“章家寫下的文書,不是你親自呈給我的?我已不姓章,亦改了名!”
崔寂面色沉沉。
她也瘋了。
他扯下腰間玉牌塞給她:“我送出的東西,還從沒人敢退回來。”
她瘋了,他就給她治!
李令宜看向手上玉牌,正是他曾給過她的那塊。
“我今日最後一次勸太傅,不要和我沾上關系,你會後悔。”她把玉牌又還給他,“這東西我不需要。”
崔寂靠近一步:“你不要不識好歹!”
李令宜瞥見他袖子處歪歪扭扭的痕迹。
正是她親手所縫。
她記得這件外衣被她扔出馬車外,一群乞丐搶了去。
沒想到他竟又把它找了回來!
如今正好!
她雙手扯上他的衣袖用力撕下,裂帛聲響。
“割袍斷義,太傅如今可明白?”
那半片袖子随風而去。
崔寂臉色已十分難看。
宮門外有馬嘶鳴。
紀書甯下了馬車,一路走進來,見到前方氣氛不對,笑容漸漸止住。
“太後。”她向李令宜福身,又對崔寂道,“太傅大人也在。”
李令宜松了一口氣,若她再不來,自己有可能被崔寂掐死。
“我、我們回宮。”她道。
轉身的一瞬間,她聽到崔寂沉聲問:“太後不悔?”
李令宜腳步一滞。
“不悔。”
*
一路上,紀書甯不停問:“你何時想通了?”
李令宜道:“我隻是不想再害他。”
自李氏覆滅,失去雙親,也無人再對她這般好了。
紀書甯遺憾道:“可惜,雖說太傅也不一定能靠得住,我觀他總比其他男子可靠一些。”
“你也覺得他好?”李令宜心裡竟有些緊張。
紀書甯搖頭:“我已打算嫁人了。”
李令宜愣住。
“我把你的事情告訴了祖父。”紀書甯悄聲道,“他……他老人家原就因不願侍奉少帝,告老還鄉,所以此事他并未阻我。”
紀氏族内子孫凋零,隻有紀書甯還算出息,若幫太後奪得政權,日後紀氏也是有功之臣。
若失敗,無異于謀反。
“為了不連累紀家,我想……我還是出嫁做他人婦。”提到此,她情緒低沉。
李令宜不知該怎麼安慰,于是玩笑道:“那你要找個六親全無之人了,如此方不會連累他全家。”
“嗯。人選已有。”她道。
“誰?誰能配得上你?”李令宜大吃一驚。
在她看來,紀姑娘才高八鬥,驚才絕豔,這世間少有男子堪配。
紀書甯道:“此人也同我一樣,脫離了本家,我把他拉來一同做成大事,如何?”
“到底是誰?”李令宜徹底慌了。
紀書甯若就此随意嫁人,毀了自己一生,她就是始作俑者!
“你放心。”她笑了笑,道,“我們簽下了契約,是假夫妻!待大業已成,自行和離,我放他走,決不誤了他!”
“此人你也識得,是隋家六郎。”
李令宜皺眉不解:“為何是他?”
隋行知榆木腦袋,雖品行尚可,不會毀約,可他亦不是敢大逆不道之人!
“唉!”紀書甯長歎道,“還不是因為上回,賀三小姐退婚,隻因我多嘴一句替他應了,就被隋家纏上!”
李令宜:“你父母長輩如何說?”
“隋家在京中,我們紀氏比不過,我爹娘自然願意。”紀書甯娓娓道來,“我原是不願,看他願為我離開隋氏,自立門戶,才決定試一試。”(劇透,紀姑娘後邊有更好的少年将軍做官配)
兩人進了昭陽宮。
紀書甯拉着她來到後殿,這才悄聲說到重要之事:“祖父幫我們選了宗室裡幾個合适孩子,我打算和隋行知完婚後,就去各封地見他們。”
她将懷中一本畫冊拿出。
上邊記錄了幾個宗室之子目前情形。
他們的父親,符骞手足,都已被殺害。
“這幾位或母親早逝,或母族軟弱可欺,皆是不錯人選。”紀書甯指着其中幾人,道,“隻是德行還需親自驗證。”
李令宜颔首:“我這就寫下太後懿旨,你秘密随身攜帶。”
宮中升起了幡旗。
“聽聞今夜陛下要在宮中作法?”紀書甯望着窗外遠處升起的幡旗,蹙眉道,“你要小心,雖不知這法力真假,萬一……”
李令宜曾經也不信那些,可她親身經曆了死而複生在他人體内,一時心頭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