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将軍府中。
李令宜站在階下,一堆女子正哭哭啼啼,其中不乏年歲輕者、懷抱小兒者。
這是裴府的妾室。
她一眼瞥過去,竟有二三十之多。
“如何?可找到了那幾箱黃金了?”見紀書甯帶着李幕匆匆而至,她忙問。
紀書甯眉頭緊皺,搖了搖頭。
不過雖沒找到黃金,這府裡還是搜出不少好東西來。
兩人看着眼前接連擡上來的箱子,也有些震驚。
再看那些一個個跪地哭泣的小妾,無一不身着绫羅,頭戴金銀。
這裴将軍倒是沒少搜刮民脂民膏。
“憑這些東西,就不能治他的罪?”李令宜道。
“治誰的罪?”一道粗犷的聲音響起。
那些小妾聽到聲音,如找到了主心骨,迅速抹幹眼淚不再哭泣。
“将軍回來了!”
将軍府管家也如蒙大赦,上前道:“将軍可算回來了!這些人突然闖進府中,說将軍您犯了事,要搜府……”
裴将軍黑着一張臉,大罵:“老子辛辛苦苦操練兵馬,守一方安甯,偏有小人從中作梗,欲讓青州淪陷!到時被戰火波及,可别哭着求本将軍庇佑!”
“少在這兒渾說!”李幕不由回罵,“青州大營是朝廷的!又不是你一人說了算!”
裴将軍走近,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故作驚訝:“原來是娘娘來了!怪下官沒看清楚,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手都敢伸到本将軍府裡來了!”
“将軍不必陰陽怪氣。”李令宜皮笑肉不笑,“能把手伸到裴将軍府中的,除了邕王府,還能有誰?”
裴将軍躬身行禮,道:“那下官就要請教一下娘娘,不知邕王府來此大肆搜府,是為何事?”
紀書甯冷笑:“将軍貴人多忘事,自然是那蕭氏罪婦指認,她私賣禦賜之物,所得贓款藏于此處。”
“哦?”他眉頭一挑,“這府也搜了,敢問贓款在何處?”
李令宜和紀書甯對視一眼。
她們曾想到裴将軍會盡快處理或轉移了這幾箱黃金,于是一直派人在暗中盯着将軍府。
卻不想終究是晚了一步。
“帶罪人蕭氏上來。”紀書甯吩咐李幕。
蕭側妃這些天受了許多驚吓,此刻蓬頭垢面,已不複昔日光鮮。
她一見到裴将軍,便如瘋了般掙脫守衛,撲了上去:“你個沒良心的,我幫了你那麼多,你竟派人來殺我!”
“哪裡來的瘋婦!”裴将軍拿小臂一擋,毫不留情将她推倒在地。
她掉進一堆小妾窩裡,這才擡頭環顧四周,見這幾十個女子個個比自己穿戴的好,頓時悲憤交加。
“你曾說過,在你心裡,我是你唯一的妻室……如今看來,竟全是謊言!”
裴将軍眉頭緊鎖,指了指遠處祠堂,道:“本将軍愛妻雖已逝多年,我亦未再動那續弦心思……怎麼着也輪不到一個瘋婦!别不識好歹!”
他話中明裡暗裡盡是威脅意味。
該處置的都已處置妥當,他自然不怕蕭側妃口不擇言。
隻是……蕭側妃知道他太多秘密,未在此前殺了她,實在是失算。
“好啊,想翻臉不認人?”蕭側妃咬牙嚷道,“他這府中有密道!若搜不到那幾箱黃金,定是被他藏在密道之中!”
裴将軍冷冷站在一旁,容色不為所動。
見此情景,李令宜和紀書甯已猜到,這密道怕是已無贓物。
不過紀書甯還是帶人前去搜尋。
密道通往之處,也可判斷黃金轉移去處。
“哼,下官不妨告訴娘娘。”裴将軍得意一笑,“陛下籌備軍費,苦國庫無銀久矣,臣為陛下分憂,已将十箱黃金全數上繳國庫……”
“你拿陛下賜的東西,得了銀錢又轉贈陛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李令宜諷笑,“若是本宮去信一封,向陛下澄清,你說他會不會對你記憶猶新?”
她幾乎能想象得到,符骞得知真相時的神情。
拿他的錢捐贈回去,又得耐着性子封賞一番,如此玩弄,任誰都忍不下這窩火的氣。
“陛下還舍不得殺我!”裴将軍仰天一笑,“他隻會封賞我為大将軍……待我替他解決了那些反賊,到時他想再回頭報複,隻怕會寒了滿朝文武的心!”
“原來這就是你有恃無恐的緣由……”李令宜垂下眼眸。
縱然他親口承認,留有贓物,此時也耐他不得。
“如今,我隻待陛下封賞到達……”他看向癱坐在地的蕭側妃,“我原還想着,若得了封賞,從此身份便與你相配,往後你雖不是将軍正妻,也可跟着我享這榮華富貴……可惜,叛我之人,隻能後悔!”
蕭側妃怔怔望向他。
“她可是邕王側妃!”李令宜眸光一閃,“你敢在本宮面前,公然出言不敬,藐視皇室?”
“娘娘懂不懂何謂‘山高皇帝遠’!”裴将軍換了一副嘴臉,盛氣淩人逼近她,“縱使娘娘有玄鐵令在手,本将軍還是青州大營的将軍!你說,底下那些将士是聽我的,還是聽你手中那塊破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