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後天黑得早,天色漸漸暗了,靖甯侯褚世文踩着北疆格外冷的雪下了馬,快步走進了北疆總兵官署後宅。褚世文是第三代鎮守北疆的靖甯侯,老侯爺夫婦已然去世,妹妹十五歲入了宮,去歲得封賢妃,他家中隻有一個将門虎女的夫人,和一個十歲的兒子,已經清封了世子。
進了房門,褚夫人迎上來幫褚世文解了甲,兒子褚欽來向父親問安,彙報了一天的學業:“兒子今日早起跑了半個時辰的馬,早飯後随陳先生讀了兩個時辰書,午飯後随劉先生練了一個時辰槍法。”
褚世文笑着誇了褚欽幾句。不多時,晚飯送上來,褚家規矩不嚴,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地用了飯。飯畢吃了茶,褚世文叮囑了兒子幾句,打發他回了自己院子。
夫妻二人看着兒子的背影,褚世文收斂了笑容,道:“賢妃娘娘來信,半年前靜嫔薨了,聖上将四皇子送到了娘娘那裡,四皇子原先的伴讀是先靜嫔的娘家侄子,上個月染病殁了。”
夫人看了褚世文一眼,沒好氣道:“我曉得你要說什麼,你就這一個兒子,好生掂量着。”
褚世文歎氣:“我又何嘗願意?聖上向來忌憚武将,接娘娘進宮存的心思誰都看得出來,娘娘進宮這些年也不敢刻意結交,都快三十歲了,聖上才松口給她一個養子,上面有太子和二皇子,皇上又正值壯年,皇子一個個地生,咱們哪裡會想着叫四皇子奪嫡?你嫁進來那年賢妃娘娘進宮,你姑嫂二人并沒有什麼交情,隻盼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叫欽兒去陪伴四皇子幾年,也是寬慰寬慰他姑母的心。”
夫人也低垂了眉眼:“道理我都懂,娘娘日子艱難我也明白,不過是心疼兒子……罷了,我遍陪兒子去京城住幾年。說好了,你老老實實在北疆待着,若是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等我回來扒了你的皮!”
褚世文笑着連連稱是。
因着年關将近,夫妻倆暫且将心思收拾起來,照舊過日子。褚欽休沐的日子多半還是去軍營中消磨時光,褚世文越發覺得兒子聰慧,心中暗喜,囑咐夫人切不可耽誤了兒子功課,換得白眼一枚。
過了年,褚欽母子倆收拾行李前往京城,因着是去做皇子伴讀,是以文武老師均未随行,褚欽在路上不過将帶的書讀熟,紮營時褚夫人也将娘家夫家的家傳武藝細細指點。
路上前後兩個月,母子二人進了京城,褚家在京城亦有宅邸,已提前着人整理過。換過路引,馬車穿過城門,街道逐漸熱鬧起來,褚欽趴在窗口,看着這和北疆截然不同的繁華街景,一雙桃花眼閃着光。
休整幾日,見過娘家親眷,褚夫人朝宮裡遞了牌子,帶着褚欽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