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掩映的大門,屋内還是一如既往的空曠整潔。
突發事變時,艾爾海森被我安置在沙發上。
現在亦是如此,平靜的仰躺其上。
餐桌下的碎瓷片仍未清理,連咖啡漬也尚未凝固。
當然,我來回處理所耗費的時間不過七八分鐘。這點時間還不至于出現翻天覆地的改變。
哼,愛騙人的家夥。
倒是還記得“【強制休眠】的恢複時間最短是一個标準時”這一細節。
我甩手扔下白鴿,讓她去打掃衛生,一邊快步靠近艾爾海森,在旁低頭注視。
面對我長久的凝視,他沒有任何反應,僅是保持着睡眠狀态——呼吸平穩,胸膛起伏幅度一定,肌肉自然放松。
一如最初見面之刻,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身體的肌肉,做到完全的放松,以至于騙過了那時對他并不了解的我。
當時還覺得沒有人能夠将自己的身體控制到這一步,所以才輕易放松警惕……
結果某個家夥根本不是新生之人,而是個有記憶有認知的正常人類。
…………等等,他算正常人嗎?
——不管怎麼說,真是把我從頭騙到尾啊。
我按捺心中的不滿,半蹲下身,擡手戳戳他的面皮。
或許是力道太輕,沒有點出紅印,隻有微妙的觸碰到面頰絨毛後反饋的癢意。
再次下手時,加大了力道,按壓的點位在脫離指尖時迅速泛紅,似是朱筆墜下的水漬。
他的雙眸緊閉,纖長的睫毛自然垂落,倒是看不出半分平日裡眼尾上挑的淩厲冷漠。
我卻是記得,他在天臂池裡浸濕衣物時,眼尾泛紅的模樣。水滴在他的面頰上淌過,好似落下淚來。
難得一見的脆弱。
我的目光在一陣遊移中停在他的耳垂上。
平日裡帶着隔音耳機,看不到他的耳朵,現在倒是瞧得一清二楚。
隻要略微在耳垂肉上用力,依據身體的本能反應,便能判斷患者是否意識清醒。
這與膝跳反應不同,并不是條件反射的一種,而是疼痛帶來的下意識反應。
疼痛嗎?
我擡手捏住他的耳垂肉,無意識搓揉着,一邊思考。
還是不要下手嘗試了,萬一弄疼他就不好了……人類非常,非常的脆弱。
一個标準時,也不是不能陪他一起等待……
正在出神之際,原本安躺着的艾爾海森卻忍不住擡手,束縛住我的手掌與半邊指節,面有薄紅的坐起身。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他低頭看我,手上的動作硬是被他打斷。
抓握的力道意外的重。
哎?
原來搓揉也有刺激的功效?
我仰頭看他,茫然不解的同時,聽到了身後白鴿壓制不住的憋笑聲。
見我扭頭望去,白鴿沖我舉翅敬禮,并繼續打掃她的衛生。
然而地闆已然锃光瓦亮,她幾乎站不住腳,完全是在消磨時間,硬要逗留在原地的借口。
與當初咖啡屋裡,久久不願離開的服務員一樣。
“唔,有什麼不對嗎?”
最終,我還是選擇好奇的詢問。
原以為會得到解答,沒想到茶幾上的書冊适時發揮了它的作用,不輕不重的落在了我的額前,幾番敲打後,才被挪開。
——露出他眼尾泛紅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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