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趴在她肩頭,側過臉,便能看到她白皙的脖頸,柔和的下颌線條,淺淡的唇色。
像是你曾無數次幻想過的母親的懷抱。
(那麼,為什麼不去詢問她的名字呢?)
(她救了你,對吧?知恩圖報可不是什麼錯誤。)
你提出了報恩的請求,卻被她摸了摸腦袋,溫涼的掌腹自頭頂滑至面頰。
“沒關系,你好好活着就行。”
“食物與水,地圖與藥劑,我都準備好了。”
“乖孩子。我還有事,不能陪伴你同行,希望你能平安無事的回到家中。”
她輕輕地吻在你的眼角,溫熱的觸感來不及回味便消失了。
她轉身離去。
(好吧。看來仙人并不會被瑣事絆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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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再換個故事開場。
你快死了,因為那神明禁忌知識的污染。
所有人都在倉皇逃離,隻有你,選擇信任你的仙人朋友。
她當然會來救你,她已經救過無數人,自然也不缺你這一個。
但她也狠狠地給了你一巴掌,為了你的試探?嘗試?自毀?……啊,是為了你的計劃。
你都要嫉妒那時候的你了,那直接将你拉出混沌思緒的泥潭的、令人回味的、帶來清醒的疼痛!
她倒是少見的産生情緒波動了,也因為那時候的你。
(對了,那時候,你們聊了什麼?)
(竟然沒有死亡,反倒是被帶回了……?……)
(你沒有死嗎?啊,對……隻是魔鱗病而已。)
(仙人吸收濁氣,當然能夠很好的維持你的生命體征,但你成為了植物人。)
(待在黑暗裡,一動不動。)
(甚至沒有人理會你,不知曉你的思維尚且清晰。)
你開始怨恨,怨恨這個冷漠的仙人将你置之不理……(不,不對,你還活着嗎?)
如果你能離開這個死寂的空間,你當然會選擇狠狠地報複。
(對,報複!所以你需要力量。)
你接納了這份漆黑的力量,破開了空間,抓住了毫無防備的仙人。
她已經吸收了過多的濁氣,成為了孱弱的人類。隻是個弱小的,可憐的女孩。
——連酒精都會将她灌醉。
(你要如何報複呢?)
(将她壓制在地底,承受着不能自由的痛苦?)
(時時刻刻的監視着她,讓她不能肆意玩鬧?)
(不,這怎麼夠呢!)
(你要剝離她身上的濁氣,回歸世界,讓她失去支撐形體的物質,保持着痛苦,不斷重複着身體的誕生與消亡……)
(将死亡的陰影徹底覆蓋在她的腦海中……成為烙印,成為永世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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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的觸感在額間停留,甚至略有幾分長久。
艾爾海森睜開眼,看到少女的脖頸、鎖骨,瞥見藏在肌骨間的黑痣。遮蔽視線的發絲垂落,他嗅到薄荷的香氣,在眼前之人身上,在狹窄房間的空氣中。
——熏香片的味道。
——這份揮之不去的清新,正來源于此。
移動視線,他才發現自己貼靠在她的肩頭,正被半抱在懷中,身體緊密無隙。
少女的面頰尚且帶着薄紅,吐露的話語中,依舊帶着酒水的甜香。
“你也沒有喝多少吧?”
“竟然比我醉的還厲害?”
“剛才你的朋友遇見……嘲……還幫了忙呢。”
“……我睡了多久?”
艾爾海森坐起身,又拉開身位,心裡記仇的本子上寫下室友的名字。
“十五分鐘?”少女估算着,又清楚的報出時間。
“十四分四十七秒……嗯,毫秒就不用報出來了。”
“是嗎……”
可他卻好像,已經做了一個漫長到難以忘卻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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