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心神緊繃、時刻警惕的那段時日。
“你不是最會保護自己了嗎?在沙漠裡拿着假身份騙我,自己卻安全的……的……”
艾爾海森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人類的體溫在接觸面上傳遞而來,溫暖卻讓人格外不适,像是會化解冰雪的火爐。
我靜止不動,眼角的餘光瞥見手臂上的水漬被吓得恢複如初。
模拟的心髒若能顯示心電圖,必然是一條平直并被無限拉長的線。
——要被吓死了。
——這算是在賄賂我嗎?
我隐約有了這樣一閃而逝的念頭。
不對,心魔又投以注視了?
這樣的猜測才符合常理。
“……你不值得信任嗎?”他埋在我肩前,聲音含糊不清地傳入耳中。
——衣物布料、肌體摩擦、血液流動,聲波的振動穿過層層阻礙才抵達耳中。
“……騙人,你這家夥……慣會騙人……”
我僵硬顫抖地回複,一邊在心中肯定:他絕對是在轉移話題。
利用這份突兀且不尋常的撒嬌予以強烈的精神沖擊,使我大腦空白,間接達成記憶斷片的道理,成功忘記剛才的話題與情緒。
這算是,師從心魔的……美人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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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常地飄離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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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路邊吹風,直至白鴿與小吉祥草王一同前來。她的身邊還有一隻附有發聲裝置的浮空機器。
“喲,沒跟那家夥待在一塊嗎?真是少見。”
蹲坐在納西妲腦袋上的白鴿率先打了個招呼。
“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我發現浮空機器裡的意識碎片是那位大慈樹王,正被草元素力溫養着,加速恢複。正因如此,大慈樹王要與納西妲的距離保持在能力所及範圍之内。
原理一如我與數據體。
“雖然大賢者阿紮爾及其黨羽都被風紀官一一逮捕,但不知情的學者與民衆還有很多。須彌高層的巨大人事變動,既是危機,也是機遇。”
“本想着邀請艾爾海森書記官暫代大賢者一職,統籌規劃行政事宜。”
“但是……”
納西妲仰頭看我,透綠的眼眸猶如花苞綻開,明亮又極具生機,仿佛掃去陰霾後的天空。
“我們也察覺到了艾爾海森書記官的異常。”
“他與未知的事物産生了連接,極其遙遠、又仿佛近在眼前,尋不到蹤迹。”
“無論如何,生命本身的安全才最為重要。”
“希望您能出手相助。”
大慈樹王恭敬地接下話來,語調柔和到讓人忘卻她機器的外形。
“大賢者一職可以交由其他學派的賢者代為接手,并不急于一時。”
“現在雨林與沙漠的關系正逢緩和之際,我們也邀請了諸多妙論派學子返回智慧宮,負責前往沙漠進行學堂、圖書館等相關的建築工程。教育計劃的實施,有利于關系的發展。”
“百廢待興,人才的資源不可或缺。”
“聽聞白鴿閣下聲稱,楓丹境内有位奇人,曾幫助現任水神管理諸多繁雜事務。”
“懇請閣下前往楓丹之時,代為邀請奇人前來須彌,酬勞必定豐厚。”
“好。”
但我并沒有将前往楓丹的計劃告知他人,是因為白鴿猜到了我的行動嗎?
我就這麼容易被人猜到想法?
“順便問一句,是哪個學派的賢者接手?”我随口一問。
“伐護末那學院,即因論派。大賢者一職,交由賢者伊斯坎德接手。”
大慈樹王的聲音好似在微笑:“畢竟對社會學的深入研究,也有利于政務方面的執行。希望他們能以史為鑒,不做預定外的事情。”
小吉祥草王在過去的五百年内尚未真正執政,她可以從大慈樹王的舉措中近距離學習觀摩。且因大慈樹王殘缺不全、無有外形,不可能執掌大權并架空納西妲。
雙方的政治關系得以達成均衡。
正如意識空間裡,“我”曾說的那樣,大慈樹王可以引導納西妲少走彎路,成為一名合格的神明。
雖名為“大慈”,但言語中亦不缺乏對應的嚴厲。
“哦,因論派啊……”
我記起那遲遲未動筆的論文,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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