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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河清從夢中驚醒過來時,入目就是一張有些簡陋的天花闆,以及圍在自己四周的人臉。
這場幻境持續太久,他的體力消失殆盡。
他呼吸頓了一頓,語氣緩慢,艱難道:“我睡了很久嗎?”
翠紅一直守在床頭,此時見人醒了,眼看着就要哭,抽抽嗒嗒半天,終于有機會說話了,他道:“晏仙,你睡了快一周了!我們都要急死了。”
他的這句話難得沒被人嗆,周天在一旁配合着點頭,沈知也在旁邊不停垂淚。
晏河清躺在床上,隻覺得渾身乏力,聽見沈知的聲音時突然想到了什麼,緩了緩思緒,道:“溫褚呢?”
周天替沒法回答問題的沈知回答道:“你别擔心,他在隔壁,還沒醒過來,暫時無礙。”
“什麼?”晏河清掙紮着就要起來,但沒成功,隻能借着這個姿勢問:“他怎麼了?”
提到溫褚,周天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心裡想着他所了解的二人關系,連語氣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現在身體不好,沒法醒過來。”
聞言,晏河清又開始掙紮着要從床上起來。
三人連忙合力,手忙腳亂地将人按回床上。
“我做了一個夢。”被控制在床上,晏河清隻能道,“但我知道,那根本不是夢,是尚華打造的幻境,對嗎?”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難得同時沉默。
就在這時,木門“吱嘎”一聲,溫褚疲憊的身形出現在門處,他的臉色不好,隻能靠在門框邊穩住身形。
男人聲音低啞,身上虛搭着一件外套,額間發絲被汗水浸透,服服帖帖地搭在額前,看上去甚是狼狽。
“你們先出去吧,我有事與他說。”
沈知、周天和翠紅得此句話如同得到大赦,三人默契地一溜兒煙就跑了出去。
屋子裡登時隻剩下二人。
床上的人扶着床頭自己坐了起來,沒有任何猶豫,直言道:“那一切都是真的嗎?”
溫褚走向他,坐在了床沿,伸出一隻手撫上了晏河清細嫩光潔的手腕,大拇指在上面摩挲了幾下,問道:“疼嗎?”
身上幾百年前的傷早就不疼了,晏河清也習慣施法将礙眼的增生疤痕隐匿,此時若非溫褚突然提起,他甚至不會想起來。
他将手從溫褚手中抽回,“還好。”
不是不痛,隻是還好。
得到他的回答,溫褚沒再說什麼,他自然也知道當年的那場天罰斷然不可能被輕松揭過去。
于是,他又道:“當年種種,你都想......”
“嗯。”晏河清打斷了他的話,“我都想起來了。”
晏河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将人上上下下打量完一遍後,将兩人的關系蓋棺定論:“我們曾是同門、戀人以及......對立面。”
對立面三字被他刻意咬得很重。
他說完,想從溫褚的表情中發現什麼,但溫褚将臉轉了過去,其中表情他看不真切。
沒有得到回答,晏河清索性追問道:“但我沒想起的是,周身邪術纏身的人是我,私自同尚華有聯系的人是我,站在正道對立面的人是我。”
“但失去純淨法力的人,渾身邪術的人,卻是你?”
晏河清的追問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可他極為急切,似乎一刻也等不下去,伸出兩隻手強迫性地将溫褚的臉扳了回來,面朝着自己。
“回答我。”
“為什麼要犧牲自己?”
明明一切都已經走向既定結局,你又何苦強改因果。
刹那間,晏河清的手背上落下一陣溫熱,平日高冷沉默的人,此時竟是哭了。
望着對方的臉,隻一瞬間,環境中師弟溫褚的臉與現在的人合上了,好像眼前的人不是别人,隻是青鸾峰上那個愛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師弟。
随着手背上的眼淚越來越多,晏河清下意識像小時候那樣,伸手将人眼淚抹去,“别哭了,哭醜了我可不要你了。”
等反應過來時,話已說出口。
正當他心中懊惱自己被眼前人美色所誘惑時,眼前突然一片黑,于此同時,唇上傳來一陣柔軟。
什麼輕話重話就這樣淹沒在細密的吻中,再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