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花園裡,一對碧玉佳人并肩而行,女子時不時羞赧擡頭淺笑嫣然,男子刻意放慢腳步側身溫語長談,遠遠看去仿若珠聯璧合,羨煞了旁人。
當然這個旁人不包括裴懷裕,此時他臉上隻能看出煞氣。他原本在和徐林沣用小旗子在地圖上切磋兵法,這是軍營裡将士常有的閑逸項目,模拟出兵,口訴打法與破解之法,既充實了無聊的邊關歲月,又能磨砺作戰經驗,就在他們二人戰局焦灼之時,一聲清脆的林沣哥哥打破了僵局,徐林沣丢下了殘局與裴懷裕,作陪佳人漫步。
其實徐林沣有安置好裴懷裕。王府有個兵器庫,裡面各式各樣的神兵利器一應俱全,是每個習武之人看見了都會走不動道的地,徐林沣要下人帶裴懷裕前去,可自行觀賞挑選,可裴懷裕一門心思都在為他妹妹的未來着想,根本無暇關注身外之物,他打發了跟着的仆從,悄悄跟着他們,便目睹了一路的佳人才子,此時臉上表情有些微微挂不住了。
秋風拂過,枝頭紅葉落,一片葉子垂掉沈音肩頭,徐林沣伸出手輕輕撚起,可沈音卻被他突如其來的手吓着了,徐林沣歉然一笑:“無事,有一片葉子沾衣服上了。”
沈音的視線落在他手上的葉子上,頓了頓說道:“林沣哥哥這些年的邊關經曆一點也不無聊,阿音聽着有趣極了,阿音沒出過京城,所以林沣哥哥能不能再多講一些。”
沈音是沈太傅夫婦的獨女,沈夫人生了沈音後身子落下了病根兒,再難生育,太傅與沈夫人也是青梅竹馬,二人伉俪情深,太傅不願再納妾,所以自小便把沈音捧在手心上,養的天真爛漫。
嬌羞的少女眉眼低垂,眼睑微顫,手指緊緊攪在一起,徐林沣将這一幕幕通通看盡眼裡,心裡仿佛有一罐蜜漿微微流淌,甜酥了他的五髒六腑,他緩緩開口:“若阿音愛聽,我日後便常常說給阿音聽。”
徐林沣起初是由于太傅的關系對沈音禮讓有加,後來相處,發現她就像天邊皎月,無瑕的讓人不想輕易去破壞,便一直守護着這份美好,護着護着就護出了些别樣心思。
聽見他的話,沈音猛然擡起頭,一雙眼睛亮亮地盯着徐林沣,二人眼波橫流。
裴懷枝便是在此時走到裴懷裕身後的,她看了一眼遠處的檀郎謝女,一把拽住了企圖沖出去的裴懷裕。
裴懷裕一臉不快:“你……”還沒等他說完,便被裴懷枝拉走了,倒不是拽不過裴懷枝,而是怕用力過度傷着了她,所以順着她的力道後退。
直到看不見他們,裴懷枝才松開手。
一獲得自由,裴懷裕就忍不住說道:“上次在宮裡問世子爺在京中可有思念之人,世子爺說思念親人,沒想到現在冒出個佳人,這算個什麼事啊?”
他的話成功獲得裴懷枝的一記白眼,不過裴懷枝此刻心情舒暢,白眼隻在心裡翻了翻,嘴上對他大哥說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會大張旗鼓啥事都往外說。”
僅反思了一瞬,裴懷裕便抱怨道:“剛才為什麼要攔着我,你沒看見他們之間的氣氛幽暗嗎?”
裴懷枝擡起頭對她大哥一笑,“看見了,挺般配的。”
裴懷裕一口氣憋回嗓子眼,險些岔過氣去,“你…你看起來還挺高興的?”
裴懷枝淡淡說道:“不然呢?公主認可沈小姐,世子爺也心悅沈小姐,郎才女貌多合适,再說我就算傷心也沒用啊!”
裴懷裕剛想反駁兩句,聽到最後一句話,話音随即一轉:“有什麼可傷心的,我們家阿枝還看不上他呢,能配阿枝的自然比世子爺還要優秀。”雖說是沖冠為妹妹,說完裴懷裕忍不住心虛了一下,大齊貌似很難找出比世子爺更優秀的人了吧!
一番話成功的加深了裴懷枝嘴角的笑意,連眼角眉梢都生動起來,“大哥說得在理。”
裴懷裕隻當妹妹被他的話安慰到了,并未多想。
身後的綠茵臉都綠了,她此刻非常想對大少爺吼道:大少爺你睜大你的眼睛看看,小姐這表情明明就是高興的緊,你被她欺騙了,她心裡想的是王府二公子啊!
裴懷枝背着手伸出兩根手指,做了一個剪的動作—瞎說就封了你的嘴,綠茵識趣地将話咽回了肚子裡。
事已至此,他們也沒了留下的想法,與裴父一起拜别了王爺歸家去。
途中裴懷裕将王府的事由說給了裴父聽,末了還補充了一句:“阿枝心裡估計不好受,我安慰過了,您也安慰安慰。”
裴松深深地看了裴懷裕一眼,有時候他真的懷疑這個缺心眼真是自己的兒子嗎?
一下馬車就被裴松喚到書房的裴懷枝俏生生地喚了一句:“阿爹”,繼而靜候在一旁。
裴松瞧見他女兒面上藏都藏不住的喜悅,臉色一撂,開口道:“說吧!你去鎮北王府真實的目的,不要說什麼是我的主張,你若不想去,便有辦法去不得,你特意梳妝打扮,怕也不是為了世子爺吧!”
從裴懷裕說裴懷枝将他帶離了花園,裴松就敢肯定他女兒一點也不生氣,甚至是開心的,不然也不會樂見二人情意款款,他遠比他兒子更了解他女兒,他的女兒如若真看上了什麼,不說不擇手段,也會盡力周旋,而不是像今日這樣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