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馬車好像變成了一個冰窖,凍的她遍體生寒。
她家小姐與江大人告辭後就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此時綠茵終于忍不住了,“小姐,江大人跟您說了什麼?您怎麼不大開心的樣子?咱們還去找二公子嗎?”
裴懷枝一時有些惶急開口道:“找,我要跟二公子一起去。”
綠茵:“啊?小姐您在說什麼?”
裴懷枝不想等在京中坐以待斃,落槿花本就是因她而翻出,揚州也是她熟悉的地方,陰謀也好,陽謀也罷,她都要陪二公子走一遭,而不是無能為力地等在京中。
她盯着綠茵疑惑的表情,突然想起江暮安臨别前那意味深長的一笑,原來他早猜到自己的選擇。
再看眼前不開竅的人,裴懷枝露出嫌棄的表情,“當然是二公子去哪我就跟到哪裡,沒得到他的人之前我是不會放手的。”
綠茵沉靜地閉了嘴,二公子有沒有被小姐迷住她不知道,反正她家小姐眼裡心裡隻剩二公子了。
裴懷枝回到裴府時,家仆送來了一封自江南蘇家來的書信,信裡問候了裴懷枝在京中的近況,末尾還提了一筆外祖母甚是思念阿枝,整日念叨阿枝在京中可好,裴懷枝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同時忍不住想:“這不是瞌睡來了,正好有人送枕頭。”
當天裴府飯桌上,裴懷枝宣布,她要去一趟江南。
裴家父子都震驚了。
裴松很快恢複平靜,“去江南幹嘛?這不是剛回來嗎?”
裴懷枝冷靜回道:“表哥今日來信說外祖母近日身體不适,總愛念叨阿枝如何了,我在蘇家時隻有外祖母最疼我,能有今天也都是外祖母的庇佑,現在外祖母病了,我想去看看,不看一眼心裡總難安。”
裴松:“等年後,我們全家一起下江南,我也該去拜見一下母親,感謝她這麼多年對你的照拂。”
裴懷枝震驚一擡頭,完了,阿爹來這出,我還怎麼跟随二公子,難道要偷跑?
就在裴懷枝愁腸百結時,裴懷裕說道:“年後拜見那是年後的事,中間還有這麼長時間,誰知道中間會發生什麼,外祖母現在病了,您扯那麼遠幹嘛!”
裴懷枝感激地看了她大哥一眼,這也是她想說的,但如果從她嘴裡出來,就顯得她太迫切想去江南,以阿爹的謹慎,一定會察覺自己下江南是順道,追随二公子才是真。
裴懷裕繼續道:“再說了,也就阿枝現在親事還沒定,等她成親了,以後再回江南恐怕就是外祖母的祭禮了。”
這番煞風景的話使得在場的人沉默不語,氣氛一時凝重起來,雖不好聽,卻也是實話,不是每一次離開都還會有下一次相見,一南一北,各自在一方屋檐下,除了一點斬不斷的親情,生活不會再有交叉。
将軍鐵鑄的心因他兒子的話軟了下來,最終答應了裴懷枝去江南,但也給她規定了時間,外祖母身體好轉就歸,讓她務必在裴府喬遷之前趕回。
裴懷枝欣然答應。
連夜收拾行囊,第二日裴懷枝就坐上了南下的馬車。
裴松問她這麼急忙幹什麼,裴懷枝借口早去早回,早一天出發便可早日見到外祖母,興許外祖母的身子就早一日好了,女兒一番孝心觸動了裴松,最後也依了她。
裴松走後,裴懷裕騎馬将裴懷枝送到城門外,臨行前翻身下馬,上了裴懷枝的馬車。
他揮退了綠茵,對裴懷枝道:“雖然是廢話,大哥也還是要說,路上注意安全,馬車坐乏了可以換馬騎一段路,但不可以一路騎馬到揚州,特别是人多的地方,老實坐在馬車裡頭,你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子如若遇到歪心思的人是很危險的。”
“知道了,大哥”裴懷枝辯駁道:“從京城到揚州的路一直都是坐馬車走的,隻有到了江南熟悉的地界才改騎馬。”
裴懷裕頓了頓,繼續道:“大哥知道你想去江南不僅僅是為了去看望外祖母,但大哥也知曉如今阿枝長大了,該做什麼事想的可能比我跟阿爹還要周全,所以想做什麼就去做吧,至于是什麼事,大哥也不問,我等阿枝親自告訴我。”
裴懷枝偷偷伸出手拉了一下裴懷裕的衣袖,晃了晃他的手臂,“謝謝大哥!”
裴懷裕的目光落在了衣袖上,這是他妹妹的小動作,以前有事求他,或是做錯了事,她都會這樣晃他的手臂,“所以到底去江南幹嘛?”
裴懷枝:“大哥不是說不問嗎?”
裴懷裕擡起手臂,裴懷枝的手滑落下去,“可是我現在想知道了,根據以往經驗,你做這個動作一般準沒好事。”
裴懷枝眼珠轉了一圈,告訴裴懷裕,等她從江南回來,如果東窗事發,還能幫她分擔一半阿爹的怒火。
“我告訴大哥就是了”裴懷枝往前湊了湊,“大哥把耳朵伸過來!”
片刻後,裴懷裕一臉被雷劈過的表情從馬車裡飄出來,馬镫踩了兩次才成功上馬,坐在馬上痛心疾首地想道:他怎麼那麼想不開,就這樣稀裡糊塗地當了裴懷枝的幫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