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桃桃搖搖頭:“我不喜歡,但是也說不上讨厭,我隻是害怕自己也變成這樣的人。”
“隻是逃避的話,什麼都改變不了的,你隻能越躲越偏僻,最後被逼到絕境。”孟焰垂着眼睛說,“如果實在是讨厭的話,就努力去改變,哪怕是做無用功也好,起碼當你從懸崖墜落的時候,不會為自己的怯懦而後悔。”
林桃桃扭頭看她:“這是你出城的理由嗎?”
“算是之一。”
大約是現在這種敞開心扉的氣氛太令人放松,林桃桃就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疑問:“孟焰,我看過你的案子。”
“猜得到。”
“在報道裡面,你被描述成為了求生而失去理智的極端利己主義,但是我跟你接觸下來,感覺卻不一樣。”林桃桃說,“之前李飛飛被困在活店鋪裡面,你很冷靜,先去問了小囡的想法,然後就自己帶着露露去救了。”
“如果是我的話,我不一定有這個勇氣,要換成一個貪生怕死的人,更不會這樣做了。”
她問:“孟焰,你父母的案子,是不是另有隐情?”
孟焰笑了。
林桃桃覺得有些稀奇,雖然孟焰和露露都是話很少的類型,但是這兩個人給她的感覺卻差異很大。
露露是孩子一樣,對于情緒表達比較本能,又怕說錯,所以才說話少。
孟焰……感覺像是聰明智慧到了極緻,反而知道有些話說了也沒用,她不太像人,像個計算萬事萬物結果的機器。
現在,機器笑了。
“我患有一種惡性疾病,名字長到背不下來,罕見到近二十年全球确診病例也就五例。”孟焰帶着笑容說,“一旦确診,通常生存期不超過三年,但是我活了四年。”
“新聞裡怎麼描述我和付鑫的關系的?男女朋友?情人?還是什麼?”
林桃桃小聲說:“……男女朋友。”
“可我們領證了,已經是合法婚姻關系,隻是因為我當時已經确診了,沒有辦酒。”孟焰勾着嘴角說,“他是我的合法财産繼承人。”
林桃桃放開了自己的腿:“是他害了你父母?!”
“男人通過婚姻謀奪女人的财産,這不是什麼稀罕事。”孟焰自嘲道,“我雖然看了那麼多書,卻還是因為他簡簡單單說一句結婚就相信了他……引狼入室,是我愚蠢。”
“可是,你明明是受害者!”
“證據呢?我能指控他的證據呢?”孟焰笑容逐漸淡去,“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甚至他威脅保姆的消息都是拿我的手機發的,我說那個手機我已經很久不用了,會有人相信嗎?”
“……”林桃桃無言以對,沉默了好久,她才小心問道,“那你的病,現在好了嗎?”
孟焰搖頭:“隻是能夠維持不繼續惡化。”
“你為什麼不治好?”
“所有非常規手段獲得的東西,都會以其他方式要你支付更多代價。”孟焰輕飄飄地說,“我現在已經沒了左手,如果要全部治好的話,可能我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林桃桃不太懂。
不過她也沒糾結太久,沈勝男一行人終于回來了。
關門落闩之後,沈勝男大步走過去,直接推開了主屋的門:“豆芽呢?”
小婉被她的動作吓了一跳,抱着孩子又縮了下,滿眼戒備地看着這些客人們魚貫而入。
她見到沈勝男要來碰孩子,就抱着豆芽往後面躲,厲聲道:“起開!都起開!”
豆芽不知道經曆了什麼,有些呆呆的,被抱得死緊也不反抗。
沈勝男也不生氣,隻是說:“孩子沒事吧?”
小婉老公倒是還有些理智在:“豆芽受了刺激,需要安靜,我們出去說吧。”
沈勝男看了一眼豆芽,不知道在想什麼,但還是配合地一同出去了。
林桃桃最後一個出來,關門的時候,她看了眼小婉,隐約覺得她的狀态不太好。
這很正常,任誰遭遇了這些事情,都不會這麼平穩度過的。
一群人又回到院子裡,沈勝男還是說:“我要帶豆芽走,她留在這裡,還是會被聖院的人盯上。”
“我之後不會再出城,我會留在奇迹之城把她撫養長大。”
林桃桃嘴巴動了動,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小婉老公歎氣:“我知道你們是好人,也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小婉實在是沒辦法再承受失去豆芽的痛苦了。”
“豆芽留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神棍也勸,“跟着我們走,好歹能活下去。等她長大了,說不定就把這些都忘了。”
“都忘了嗎……?”他們勸了好久,小婉老公最後也還是歎氣,模棱兩可地說,“忘了可能也是好事。”
林桃桃隐約聽見,屋裡傳來什麼東西的響聲。但也隻有一聲,後面沒再有了,她也就沒有在意。
“另外還有一件事。”沈勝男又道,“我想請你幫忙舉薦,我們想見樹婆婆。”
“見到樹婆婆之後,我們就會離開。”
“等我們走了,你和小婉的生活就會平靜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