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屍體做代價培育出的世外桃源，簡直像一場荒誕的夢境。

這是人類與自然的角色關系倒置，昔日的得利者成為今日之犧牲品。

隻要有足夠的人類屍體，或許曾經人類對自然的開發和破壞都将恢複如初，怪不得有人會将這視作自然的報複。

這是是官方目前不打算向民衆公開的消息，東宿明白其中的理由，哪怕是他自己，知道“桃源效應”後都多少會有些無法抑制的恐慌。

畢竟這不是人類之間的争鬥威脅，而是一種自然規律的颠覆，代表着某種主體之外的規則性的力量。

但他面前的兩個人看起來并不受影響，至少東宿沒有在他們臉上看出任何一點恐懼之色。

“人類的死亡是自然的治愈。”雁沉不緊不慢地轉了下手上的戒指，客觀評價，“一種很有諷刺意味的現實隐喻。”

原書行跟着點頭，想起最近往年開展過的一款以綠色為主題色的環保主題活動，恍然大悟：“難怪異種的血是綠色的，綠色确實環保啊。”

東宿：“……嗯。”

這兩人的思維方式大相徑庭，但關注點是一個比一個偏。

原書行思索片刻，又問：“如果說對自然有修複作用……對人呢？它們能否清除人的疾病，諸如抑制癌細胞擴散、斷肢重生之類的，你們有實驗過嗎？”

東宿動作一頓，倏地将目光投向原書行。

原書行支着下巴歪了歪頭，“哦，你們沒想過嗎。”

東宿：“但之前的證據都隻能證明對自然……”

東宿後面的話音在原書行的注視下消失，他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照片，“不是嗎？”

“東隊長。”

原書行很輕地笑了一下，“你忘記了，說到底從最初開始，人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啊。”

“……！”東宿瞳孔微微震動了一下。

“穿上了衣服，建立了社會文明，就想要自立門戶，拒絕動物的身份。本誕生在其中，卻将自然推向對立方的……自始至終都是人類自己啊。”

“有的人自以為是世界的寵兒，有的人想要成為世界的主人。現代人摒棄動物性，标榜着人性，就以為真的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相比起自然，我們不才是需要反省的那一方嗎？”

東宿出身就在軍校接受服從訓練，與此相匹配的正統的思想教育。原書行的這些話他從沒有接觸過，也從未想過。

這種與他所接受的教育截然不同的思想角度，顯然對東宿造成了不少的沖擊，讓他一時陷入沉默。

“行了。”

雁沉睨了一眼原書行，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不分場合給人上哲學課。

原書行很聽話地閉上嘴，朝他露出一個無辜的笑。

雁沉将水杯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喚回一點東宿的注意。

雁沉語氣懶散：“你聽他瞎說，他就是在人類社會混得最如魚得水的那批人。你看他反省了嗎？”

原書行聽進耳朵裡權當是誇獎，點了頭，很自然地起身給雁沉倒水，“這說明我有能力呀。”

雁沉：“看吧，他甚至挺自豪。”

東宿張了張嘴，面上還有些茫然遲疑。

“年輕啊東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