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碎木屑裹着泥沙迸濺四射,幾片尖利的木片殘骸濺射向雁沉,被捕捉到風聲的原書行堪堪擡手在半路截住,在他的掌心和小臂上劃出幾道血痕。
棺蓋徹底粉碎了。
然而,迎接他們的卻不是日光與空氣,而是接連從棺材之外轟然掉落的沉重濕冷的泥土。
既然是棺材,埋在地底顯然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再說棺内連條縫也看不見,原書行對這個可能性有所預料,奈何有雁沉這一個不可控的因素。
棺已破,現在事已至此再談這個也晚了。
混雜着碎石的土塊撲簌簌砸在兩人的臉與身體上,原書行當機立斷翻身将雁沉換在了身下,單膝跪在雁沉腿側,以手臂相撐,借着棺壁為彼此撐起了一個殘喘的空間。
雁沉猝不及防被泥土兜頭一砸,當下避無可避,首當其沖被塌下來的土撲了一臉,直到被原書行擋在下面時仍然眯着眼,像小動物一樣甩頭,結果是在重重塵灰中打了個噴嚏。
“别動。”原書行手掌伸過來固定住雁沉的頭,防止他嗆進更多的灰塵,用拇指細緻地蹭掉他臉上大部分的塵土,避免它們再迷進雁沉的眼睛和口鼻中。
幸好這口棺材不知道在多麼深的地底掩埋了多少時日,周圍的泥土早就結塊得堅硬緊實,才不至于徹底将他們淹沒,但雁沉一拳的沖擊還是附近的泥土松動了不少,不斷地有泥土往下墜落。
本就逼狹的空間被擠壓後所剩無幾,越來越重的泥土和碎石落在背上,原書行撐着身體的手臂繃出了青筋,勉強維持岌岌可危的平衡。
為了保持姿勢穩定,原書行與雁沉額頭幾乎相抵,灼熱的喘息撲在雁沉溫涼的皮膚之上,讓雁沉不自覺地躲避了一下,但是熟悉的氣息莫名驅散了被塵土淹沒的不适,甚至那些莫名升起的煩躁也突然消失無蹤。
雁沉睜開眼睛,青光在瞳孔中轉了一圈,試圖擡頭去看清原書行的樣子,動作時蹭到棺壁與泥土,發出細碎的摩擦聲。
“噓……”
原書行不輕不重地按下雁沉的頭,将手掌往下移了移,虛掩住他的半張臉,又俯身湊得更近了些,貼着雁沉耳邊以氣音輕聲說,“聽聽,好像有人來了。”
能夠聽見外面的動靜,這是好消息,至少代表兩人所處的棺材沒有埋在太深的地方。
比較五感的敏銳程度,按理說應該是雁沉先察覺到這件事,奈何此時他整個人被籠在男人的身下,近距離放大的心跳和呼吸聲完全蓋過了上方隐約傳來的交談聲。
雁沉能清楚聽見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身體内部流淌的聲音,軀幹中急劇收縮的神經迸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在不見光的黑暗裡,複雜而迤逦的青色脈絡在他的肌膚上有生命般流動。
棺材内部安靜下來後,越來越近的交談聲音逐漸明顯,雁沉本能地将聽覺感知蔓延出去,捕捉到了兩人的對話聲,其中一道男聲似乎不久前剛剛聽見過。
原書行比雁沉要更加确認這一點,那是章慎的聲音。
但還有另外一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