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小區裡快步走出身穿花點睡衣的婦女,臉上敷着面膜。
狗狗聽見主人的呼喚,甩開沈淮深的手,朝着主人跑了過去。
“你家狗?”
沈淮深起身。
“嗯,我就敷個面膜,一轉眼就跑不見了,應該是門沒鎖好。”
女人伸手假意要打狗狗腦袋,狗狗做出一臉委屈的表情,“傻狗,亂跑,被狗肉館捉走了,看你還得瑟。”
“行,下次注意點兒,跑出來吓到人不好。”
沈淮深說完話便要轉身離開,狗狗見狀往他身邊拱,主人拉好繩,不讓它跟着跑。
“傻狗,你要去哪兒?亂跑,把你零食給來福全部吃掉。”
女人罵罵捏捏的把狗帶走了。
沈淮深回到家,打開門進屋,換鞋的時候用力嗅了嗅,空氣中沒有糊味,沒有燃氣洩露的味道,今天應該是平安無事的一天。
“糯糯,你回來啦。”
“别叫這個名字。”
黎可伸手摘掉臉上的面膜,露出精緻飽滿的臉頰,應該沒有人能看出來,眼前這個皮膚白皙光潔的女人将近40歲,無論是身材還是臉蛋,更難以想象,她還有一個17歲大的兒子。
“媽媽做了......”
一聽到做了這兩個字,沈淮深眼皮跳了一下,沖到廚房,還好,牆上隻有上次爆炸留下的面糊,并沒有舔什麼新傷,竈台上也是幹淨的。
“今天沒有失誤啦,我做了沙拉給你吃。”
“我又不是食草動物,哪有大晚上吃沙拉的?”
“加了小番茄啦,補充維生素。”
沈淮深把書包甩到沙發上,坐下,端起桌上的沙拉,像工人叉起牧場的幹草,一大塊一大塊的叉進嘴裡。
“好吃嗎,什麼味道啊?”
“就草的味道。”
黎可坐到沈淮深身邊,把雙手伸到他面前,“看,媽媽今天把美甲全部剪掉了。”
“剪得不錯。”
沈淮深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聽到兒子的贊美,黎可很開心,站起身,非常鄭重的語氣,道:“糯糯,我想好了,我要改變自己,從自食其力開始,我準備出去找工作了。”
說完話,沒等沈淮深回複,她便興沖沖的跑到卧室,提着包回到沈淮深面前。
“還有,這個包,我準備賣了,能賣不少錢,這樣完全可以解決我們目前的困境。”
沈淮深幾下扒拉完沙拉,端着碗走進廚房。
“怎麼樣?我聯系過了,可以買七八萬。”
快速洗完碗後,沈淮深回頭看向追着自己跑的黎可,認真道:“别,這不是你結婚二十周年禮物?給你二十年的婚姻留個紀念吧。”
“而且提醒你,賣了就買不回來了,你蓉城還有閨蜜,你确定要背着超市促銷手袋去見老朋友?”
黎可咬牙,說得太對了,包包是她唯一的武器,賣掉包,以後出門就真的是丢盔棄甲。
沈淮深搖頭,他太了解自己的母親。
“别擔心,我出來的時候身上帶錢了,餓不死你的。”
沈淮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外婆睡了嗎?”
“睡了,今天又老往外跑,老年癡呆的症狀好像更明顯了,我前幾天帶她去醫院,醫生說沒有治療的辦法,過段時間,你舅舅他們就來接她回鄉下。”
說到煩心事兒,黎可臉上露出疲态,臉上終于看出一點歲月的痕迹。
沈淮深沒說話,無可奈何是人生常态。
“糯糯,我拖累你了,你不應該跟着我跑到蓉城來的。”
黎可坐到沙發上,拿出煙想抽,想了想,又放下,“你留在京都多好,你爸會照顧好你,他也幫你規劃好了人生。”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知道我的,我喜歡挑戰的嘛,誰幫我規劃都不如我自己規劃,”沈淮深喝了口水,“再說了,待在京都照顧我的都是家政阿姨,有什麼意思?我早就想來蓉城看看,看看這裡的天空有多美。”
“是啊,這裡的天空很美。”
黎可陷入沉思。
十九歲,她從蓉城職高師範專業畢業,分配到蓉城一小當老師,那時候她看到的天空如此廣闊無垠。
有次朋友聚會,她遇到了沈岸,她從未見過如此儒雅有風度的男人,現在想來,全是金錢的魅力罷了。
他說喜歡她,她便抛棄一切跟着他到了京都,他為她購置别墅,添置珠寶,自此她安心的當一隻金絲雀。
後來兩人有了孩子,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相夫教子、夫複何求?
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是他說生意上的事情,她覺得乏味,她聊美容院的伽馬刀,他覺得不知所謂。
知道他出軌的那天,黎可覺得天崩地裂,她咒罵他,用最惡毒的語言,他隻是揪着她的胳膊,冷冷的道:“黎可,拆快遞專門有傭人幫你拆,大商場随便一個奢侈品專櫃喜歡就刷卡,再貴的珠寶撒撒嬌就可以得到,如果你還想過這種生活,就消停點兒,我會和她斷絕來往,淮深需要母親,也需要父親,他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黎可愣住,她說不出話,像棉花塞了喉嚨。
“不需要,爸爸,你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