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孫志拿着錢離開了。
快要上課的時候,孫曉曉精神恢複了些,她爬起床,從荷包裡摸出錢,給她留了二十塊,這個星期還有四天,她無望的看向窗外,寒風淩冽,秋葉全都枯萎在地。
記得也是這樣一個寒冷的天氣,那時候,她跪在地上卑微的哀求,蔣紫珊和一群女生把她打倒在地,然後将她推進池子。
水真的好冰好冰,刺骨一般,池子很久沒有換過水,散發着陰濕的惡臭味,她當時生理期,想爬出池子,那幾人按着她的腦袋,她們罵她,“臭婊子,長了幾分姿色,就敢勾引我蔣紫珊的男朋友。”
她沒有勾引誰,蔣紫珊的男朋友隻是多看了她幾眼,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她求饒,對方卻變本加厲。
“臭蟲就應該待在臭池裡。”
蔣紫珊咒罵着,在她看來,所有窮人都是臭蟲,她們根本不配和自己相提并論。
後來,事情鬧大,捅到了學校領導那裡。
孫曉曉以為會有人給她主持公道,但最後的結局是她被勸退,換了個學校,而她母親收了對方幾萬塊錢。
那時,母親語重心長的告訴她,她的哥哥要交借讀費,家裡拿不出錢,這些錢都是給她哥哥救命的,沒有這錢,哥哥的前途就被她毀了。
自從那次以後,她經常肚子痛,特别是生理期,痛得受不了。
她應該溺死在池子裡的,想要錢,用她的命換好了。
孫曉曉咬牙,淚已經留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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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芈夏和徐露露說起孫曉曉的哥哥。
“我覺得他好像一點兒都不關心曉曉诶,有點擔心。”
芈夏點頭,而且孫志說的老毛病是什麼意思?
但畢竟是孫曉曉哥哥,應該隻是不太好關心人吧,大家都這麼想。
“夏夏,你們還沒吃東西吧。”
徐露露看了看時間,提醒,“現在去還來得及。”
“吃什麼?”
學校門口的餐館很多,沈淮深詢問芈夏意見。
“你有什麼忌口沒有?”
“吃不了辣。”
“行吧,我想吃辣,我們分開行動,一會兒也不用彙合。”
說完,芈夏就要離開。
沈淮深拉住芈夏手腕,“這麼不想和我待一起?怎麼?和路澤钰口味就合得很?”
想了想,确實,她和路澤钰都是一個地方的,蓉城無辣不歡,重油重麻,芈夏點頭,“我和他口味差不多。”
“故意氣我吧你?”
沈淮深覺得自己真在芈夏面前氣死,她也看不出來,說不定還得來一句“情緒真不穩定”的吐槽。
“芈夏,你看不出來我生氣了嗎?”
他将人拉近,好讓她看清自己眼裡的憤怒。
芈夏認真看了看,點頭,“看見了,從早上開始,你就開始生氣,我感受到了。”
“你感受到了?”
“對啊,很明顯。”
“那你就不想說點兒什麼?”
“你情緒真不穩定。”
沈淮深:“......”不愧是你。
跟着芈夏走進酸辣粉店,沈淮深坐到芈夏面前,壓着性子問:“你就不想知道我什麼生氣?”
“你為什麼生氣?”
芈夏從筷桶裡拿出筷子,扭頭和老闆說話,“老闆,一份酸辣粉,多放點兒醋,謝謝。”
想到原因,沈淮深卡殼了,這好像不是什麼能生氣的事情。
“沒什麼,我情緒不穩定。”
芈夏點頭,她也不關心沈淮深為什麼生氣,每個人生氣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她不了解他,也沒興趣了解。
話題戛然而止。
良久,沈淮深回神過來,“你怎麼不叫我的?”
“你不是吃不了辣嗎?”
“誰說的,我不喜歡吃而已。”
“老闆,我也來一碗酸辣粉。”
“這麼辣?”
芈夏已經吃完,看着面前狂灌水的人,她實在無法理解,辣椒都看不見的程度,怎麼會辣。
沈淮深額頭全是汗,口腔像是被點燃了一樣,他擡頭看芈夏,她怎麼一點兒事兒都沒有,除了臉頰微微有些紅。
芈夏給他遞了張紙,“辣的話不吃了,京都菜好像都沒有辣味兒,你别逞強。”
沈淮深都要放筷子了,聽到這句“逞強”,重新拿起筷子。
出門,沈淮深買了兩瓶熱牛奶,他斜睨身邊人,“芈夏,我懷疑你故意激我。”
芈夏攤手,“你自己選的。”
—
晚自習芈夏看見孫曉曉準時來上課,放心了不少。
“她沒事兒吧?”
芈夏問和自己擠着坐的徐露露,徐露露正在折千紙鶴,于思蕊的一千隻應該快要完成了。
“好像沒事兒了。”
徐露露手不是很巧,但又非要幫忙,芈夏正在把她折好的、但細節歪七扭八的千紙鶴重新疊齊邊緣。
于思蕊看了兩人一眼,小聲道:“其實我知道點兒關于孫曉曉的事。”
“什麼事兒,神神秘秘的?”
徐露露抱着芈夏,湊近于思蕊。
“她是初三那年轉到我們學校的,我有個朋友是她鄰居,她媽媽在光明菜場賣菜,爸爸很早出車禍死掉了,還有一個哥哥。”
“當時我聽那個朋友說,她轉學的原因是在原來的學校被霸淩,霸淩她的人家裡很有錢。”
“她之前就痛過好幾次,有次直接痛暈過去,她媽媽來接的她,一直責怪她浪費自己時間。”
“這樣嗎?太慘了吧?”
徐露露有些心疼孫曉曉了,平時就隻是覺得她沉默寡言,還以為性格内向,原來從小沒了爸爸,還經曆過這麼多糟心事兒。
芈夏也有點唏噓,她又想到在圖書館她找刑法書的事情。
“我帶了暖寶貼,一會兒你帶給她吧。”
于思蕊從書包裡拿出暖寶貼。
快上晚自習,徐露露回到自己位置。
趙承被猴子拉着說話,文采撷接了水,扭頭看了芈夏方向一眼,當然,不是看芈夏,是看芈夏身後的人。
自從上次被沈淮深無情打擊過後,文采撷便偃旗息鼓了,她性格本來就驕傲,熱臉貼冷屁股這種事情,她做不來。
芈夏還在想孫曉曉的事情,霸淩她的很可能就是那個叫紫珊的人,家境好這一條吻合得上,上次聽文采撷和她的對話,她想必知道發生過什麼事情。
兩人對視,文采撷露出一個标準的笑容,芈夏沒笑,對方仿佛意料到,也不在意,姿态大方的坐下。
晚上回去,芈夏和興鶴聊起霸淩的事兒。
【你覺得霸淩别人是什麼樣的心理啊?】
芈夏沒有經曆過這些事,但是偶爾也接受過别人的惡意,很多時候這種惡意還是沒有緣由的,初中的時候,就有班上女生和寝室的人同學說不喜歡芈夏,沒有原因。
當時她沒有太在意,隻是偶爾有次遇到對方,很想問問為什麼?
【你遇到什麼事兒了?】
【沒有,是我同學的事情,突然感概一下。】
【這個世界無處不存在階級和剝削,就算是單純的學生之間,也存在鄙視鍊,不管是從金錢、權利、還是地位,有些人喜歡淩駕于别人,蹂躏别人的人格,擊垮對方的意志力。】
【這種人看得出來嗎?】
【不一定看得出來,有時候不一定是暴力行為,一些攻擊性語言、一些小動作,也是一種無形的霸淩。】
【确實。】
【很多人以為自己可以淩駕于法律的灰色地帶。】
【灰色地帶?】
【對,借用一句話,這個世界不是黑也不是白,是一道精緻的灰,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處于灰色地帶。】
【那怎麼辦呢?如果正義真的遲到。】
【那就讓自己變成審判别人的人,不要一味等待正義降臨。】
很恣意的話,芈夏感歎,興鶴這樣的人如果遇到霸淩的話,他一定會奮起反抗,不會屈服。
【夏夏,有時候和人相處要多點兒心眼,很多事情不僅僅像表面那麼簡單。】
【嗯嗯。】
給芈夏這種感覺的人文采撷算一個,她很多時候都很友好,偶爾說出的話卻讓人能感覺到淡淡惡意。
【還有和男生保持一定距離,我不是說所有的男生都不好,但是謹慎交往,有的男生表面裝得一本正經,其實很壞,你這個年紀,還是學業為重,而且很多男生的喜歡都很膚淺,你要學會辨認。】
【感覺你這話口吻好老啊。】
芈夏笑了,興鶴真把她當妹妹養,這麼事無巨細的交代。
【警惕交往,保持一定邊界感。】
芈夏:【知道了。】
警惕沈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