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蘇微雨不可在外留宿的原則,原本蘇成燏他們是要當天來回的,但因為溫知舟說要考慮一晚,沒有立即給明确答複,蘇成燏又想要去周邊遊玩,兩人便決定在木風縣住一晚。
蘇成燏自從穿進這本書後,日子過得那是相當精彩,也相當驚悚,這還是第一回有閑散玩樂的時間,即便身邊杵着那麼大一個反派哥,他的心情也非常好。
木風縣和甯城有很大的區别,甯城是繁華的商業中心,透着永遠散不去的高貴冰冷,而木風縣古色古香,在這裡,時間的流速都似乎慢了下來,是讓人分外閑散舒适的節奏。
很像蘇成燏上輩子隐居時候待的小縣城。
木風縣原名叫楓縣,後來縣長覺得楓諧音瘋,寓意不好,就改了個名兒。
這裡有一條種滿楓樹的長街,每年秋季都會成為網紅打卡點,他們這次來得不巧,看不見楓葉成海的壯闊美景。
不過這一點都不影響蘇成燏的心情,他漫步在這充滿煙火氣的街頭,在各個小攤販面前晃悠,不是吃就是買,眨眼間,天就黑了。
忘乎所以到忘了訂酒店,等兩人想起來這茬,已經隻有零散的房源給他們選了。
蘇成燏有些驚異道:“這又不是旅遊旺季,怎麼房源那麼少?”
宋知翊倒是不覺奇怪:“就是因為不是旅遊旺季,很多民宿都沒開,房源就少了。”
宋知翊瞥了眼蘇成燏的側臉,見他濃密的睫毛如同小扇一般煽動着,鼻梁秀挺,薄唇紅潤,因為距離很近,還能看見他臉上細小的絨毛,不由心念一動,啞着嗓子道:“不如就這間吧,其他的怕大少爺你住的不舒服。”
蘇成燏順着宋知翊的手指看過去,他指的是一間大套房,因為價格不便宜,所以還空着。
蘇成燏沒有異議:“那就這間。”
從他們所在的位置到酒店不遠,步行十分鐘左右就能到達,不過由于蘇成燏有些輕微路癡,進了酒店後又開始東張西望,宋知翊就拽住他的手腕,以免走到前台再發現人不見了,還要去找,他站定後回頭對蘇成燏攤開手:“身份證。”
蘇成燏從背包縫裡掏出來,宋知翊接過後,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下上頭那張精緻漂亮的小臉,然後将他的和自己的交疊在一起,推到了前台面前:“辦理入住。”
名字暫時不能一起出現在房本和結婚證上沒關系,可以暫時一起出現在房間的入住信息上。
宋知翊暗搓搓地想着,有種詭計得逞的爽感,還好蘇成燏現在站在他身後,不然一眼就能發現他此刻的笑很不對勁。
就是那種反派要發賤的前兆!
前台小姐在宋知翊的注視下臉色有些薄紅,低頭利落地接過兩人的身份證,很快就完成了登記,将身份證和房卡一并交給宋知翊:“入住已辦理,這是房卡,這邊直走右轉就是電梯廳。”
宋知翊重新冰起一張臉,拽走蘇成燏,前台就小碎步地跑到同事那裡:“你看到了沒?帥得我要暈過去了!”
同事也興奮地附和道:“真的超帥,那個銀頭發的是不是要有一米九了?會不會是哪個明星啊?”
“不可能,明星怎麼可能這樣獨自出來?不怕被人拍到嗎?”
“說得也是,不過我喜歡後面那個男生,長得像天使一樣,笑起來還有小梨渦你們看到沒?說起來,他有點眼熟....”
蘇成燏顧不上背後的八卦,前邊傳來了電梯到達的提示音,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後,電梯開始穩穩上升,光可鑒人的電梯壁反襯出宋知翊冷漠俊美的臉,那雙漆黑的桃花眼如同深潭,透不出一絲喜怒,讓人完全摸不準他的情緒。
不過蘇成燏可懶得管這位冰塊哥的心情如何,他直接嚣張地道:“我住慣了大房子,所以你自覺點,客卧歸你,主卧歸我。”
其實就一晚,睡哪個床都一樣,但是人設要立的,太好相處那就不是原主了。
蘇成燏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忘了自己嚣張纨绔子的身份。
宋知翊沒有回答,進到房間将兩人的行李放到茶幾上,提溜着蘇成燏的脖子,像抓小雞一樣把蘇成燏放到主卧,才不陰不陽道:“燏少真是多慮了,雖然您個子不高,不需要睡那麼大的床也能随便亂滾,合理安排應該我睡這裡,但您畢竟是少爺,我豈敢霸占您的主卧。”
“我很識相的。”
蘇成燏瞪着那遠去的...高大挺拔的背影:“.....”
他早晚會忍不住揮拳痛毆反派哥。
*
夜色深沉,于是半空中的銀月愈發透亮,宋知翊蜷在米白的被窩裡,長而直的睫毛簌簌顫抖,身體開始小幅度痙攣,仿佛夢見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
同一時間,蘇成燏翻了個身,在柔軟的被窩裡伸展了下睡得發軟的四肢後,迷迷瞪瞪地睜開了眼睛,他有點口渴,便起身去外頭喝水。
回來路過宋知翊的房間時,沒忍住想要偷窺下反派哥是不是又在熬夜,可以吓他一跳,報了睡前反派哥陰陽他矮的仇。
蘇成燏便輕手輕腳地走進去,見到宋知翊背對着他,蜷在被子裡,明明是高大挺拔氣場超強的人,此刻看起來卻有些脆弱無依。
蘇成燏往前湊了湊,發現了不對勁。
宋知翊整個人都在劇烈發抖,長眉擰在一起,薄唇微動,似乎在念叨着什麼。
宋知翊這是在做噩夢!
做噩夢的人不能輕易叫醒,于是蘇成燏将水杯擱到床頭櫃上,坐到床邊,手輕輕擱到宋知翊的肩膀上,拍着他:“隊長,隊長,醒醒。”
……
滿目血色,整個世界好像都被拉扯進了無邊煉獄。
宋知翊覺得無形之中有一隻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大口地呼吸來汲取微薄的氧氣,嘗試着在這煉獄中尋找出路,直到上方的腳步聲打斷了他此刻匆忙混亂的思緒。
宋知翊想要抵抗,但最後還是屈從地擡頭望去,一張熟悉又不熟悉的臉出現在樓梯上方。
熟悉是因為他從小到大一直都能見到這張臉,不熟悉是因為這般瘋狂猙獰的神情,在此之前,從沒出現過在這張臉上。
仿佛有一個邪惡的靈魂驟然擠進了他的身體裡,操控着他做出喪盡天良的事情。
他手裡的尖刀不停往地上滴血,鮮血如同蜿蜒的毒蛇般迅即向宋知翊流淌過來,宋知翊來不及後退,鮮血就撲到他的腳下,宋知翊好像突然置身于一條深不見底的黏稠血河,等着被淹沒和吞噬。
又是“撲通“一聲巨響,宋知翊再次慌亂地擡起頭,隻見從暗紅色的階梯上滾下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她原本漂亮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如同死魚一般瞪着他,喉間一道黑洞般的裂口,深不見底,好像惡魔躲在其中獰笑。
你生來有罪,你不配擁有幸福。
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