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心裡莫名有點擔憂。

拜這些年的網聊經驗所賜，她打字速度很快。最近一段時間，李柏舟經常手寫一些文檔讓她幫忙敲出電子版。

李柏舟不是不會打字，是不是因為最近肩膀痛，才不想打字，需要柳葉代勞呢？

挺奇怪的，柳葉自問身為一個打工者，竟然開始真情實感地關心和同情起剝削者了。

柳葉心裡裝着事兒，慢慢地順着走廊走回辦公室，忽然聽到門聲一響，隻見李嘯行從自己辦公室出來，迎面朝這邊走過來。

“李總。”柳葉貼牆站好。

李嘯行高冷地點了個頭，路過她徑直走到李柏舟辦公室門前，敲了一下門，便推門進去了。

這是……嫌舟總太慢了？

柳葉好奇地想。

她搖搖頭，繼續走了幾步，打算進辦公室的一刻，忽然瞥見詹森抱着文件站在走廊另一邊，正遠遠注目着這邊。

而此刻詹森的眼神，竟又是她無法讀懂的一種。

“你幹嘛呢？”李嘯行一進門劈頭就問。

李柏舟面不改色咽下嘴裡的止痛藥，“怎麼這麼急，有事？”

李嘯行點頭：“明天早上替我去省裡開個會，我得去趟P市。”

“材料有問題？”李柏舟問。

“對，這批15CrMoR的鋼闆送錯了，供應協調的結果是需要十個工作日換貨，我們等不了那麼久。”李嘯行歎了口氣。

李柏舟蹙起眉：“你想直接去廠子裡要貨？這可不好談。”

“不好談也得談啊，我們交貨期卡得太死了。”李嘯行說，“先說明天早上的會吧，這是全省的一個高新技術會……”

“我去吧。”李柏舟打斷他說。

“我就是讓你去啊，”李嘯行瞪了眼，“本來想讓老李總去開會，結果他人在X市設計院回不來，我想着……”

“不是，”李柏舟再一次打斷了他，“去催貨的事，我去吧。”

“……啊？”

李嘯行從剛才進來就一直風風火火的，這時候才終于被迫熄了火。

李柏舟站起身：“這批貨招标的時候我在場，和對方的負責人有過一面之緣。去P市談事不可能不喝酒，你最近不能再喝了。”

“我可以，”李嘯行表示反對，“我大不了克服一下，完事兒去吊個水，你别折騰了。”

“你也真是藝高人膽大，”李柏舟冷笑，“酒精過敏是能克服的嗎？再說你那個什麼科技的會我也開不了，我哪懂那些。”

李嘯行搖頭：“不行，你最近身體也不好，這事行程緊任務重……”

李柏舟也很堅持：“你從營銷部挑個人我帶上，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他說着提起桌上的内線電話：“詹森，幫我訂張機票。”

李柏舟第二天一早就飛P市，次日淩晨便飛回來了。

走出機場時，單位的公車停在出口等他們。李柏舟借着營銷部小王的攙扶才算平穩地走過去坐了進去。

小王自己坐了前座。

“辛苦了。”李柏舟眼睛都有點睜不開，有氣無力地對司機說。

司機沒答話，一腳油門把車開了出去。

大概是覺得氣氛有點奇怪，李柏舟使勁閉了下眼再睜開，這才發現車裡已經坐着一個人。

是李嘯行。

這人默不吭聲臭着臉坐在旁邊，着實把李柏舟吓了一跳。

“你怎麼來了？”

李嘯行哼了一聲：“來看看你把自己弄死了沒。”

小王這時候才開口打招呼：“李總。”

“鋼闆我拿到貨了，剛才親眼看着上了運輸車。”李柏舟撐起一點身子，“應該不會誤了工期。”

“喝了多少？”李嘯行聲音還是冷的。

李柏舟擺了下手：“沒多少，是吧小王？”

喝了不少，也吐了不少，算是沒喝多少嗎？小王内心腹诽，不敢說話。

李嘯行擡起右手，輕輕捏了一下李柏舟的左肩頭。

“疼不疼？”

李柏舟後知後覺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看他這個樣子，不光是累到不行，大概止疼藥也吃了不少。

李嘯行歎了口氣：“今晚去我那兒休息吧。”

淩晨時分，街道上人車寥寥，隻有街燈孤零零地亮着。

李柏舟靠在座椅上合了眼睛。

一整天的奔波輾轉，其中種種艱辛，李嘯行從小王那聽了不少，但李柏舟卻什麼也沒說。

他們的車子飛快地向前行駛，很快載着一切傷痛疲倦駛入暗黑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