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厭勉強從一堆不好吃的菜裡選了幾樣,“紅燒排骨,魚香肉絲和茄子豆角勉強還行。”
“沒了?一整層就這三樣還行?”
林嶼澤很快就明白了黎厭話裡的意思,他按黎厭的建議選了兩葷一素一湯。
葷3元素2元米飯和湯免費,上一秒他還在心裡感慨這食堂價格便宜分量多,嘗到第一口飯菜後不吭聲了。
黎厭放下餐盤去了窗口,林嶼澤這會兒盯着盤子裡的米飯,思考下一步怎麼做。
黎厭每天的時間排得很滿,除了上課就是兼職,他原本的計劃是從食堂下手,來這時不時偶遇黎厭慢慢拉近關系。
可這食堂的飯菜味道,好難吃。
之後真的要每天來這裡吃飯嗎?不如還是想點别的方法拉近關系吧。
“要勺子嗎?”黎厭的聲音打斷了林嶼澤的思緒,他擡頭時目光無意識掃到黎厭沒有湯的餐盤,愣了一下,接過勺子道:“謝謝。”
黎厭突然問:“你的手怎麼樣了?”
黎厭好像特别關心他的手,林嶼澤淡淡地想。
雖說他在微信上也關心過黎厭的傷勢,但這幾天在微信上聊天,黎厭幾乎每天都會不經意地問一嘴。
是怕他傷得太重欠人情嗎?
還是說在短短幾天的相處裡,黎厭已經把他當成朋友了。
林嶼澤想着想着幹脆把手一伸,展示出來給他看:“差不多快好了,目前除了用力彎曲時有些輕微的疼痛,其他時候基本沒有什麼感覺了。”
黎厭的目光落在他伸出的手上,腕骨白皙纖細,修長的指節每一處弧度都異常精緻,指骨上帶着些尚未消退的淺紅,撓得人心裡癢癢的,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是親上去,會是什麼感覺...
一時間,黎厭的思緒有些飄遠,喉結緩慢地上下滑動了一下,但他很快回神,垂下眼,輕聲說:“那就好,記得按時擦藥。”
飯後,林嶼澤跟着黎厭把沒吃完的飯菜倒掉,又把餐具放到統一的收納處。
走出食堂,天色昏暗了許多,似乎快要下雨了。
林嶼澤有些遺憾:“本來還想問問你待會有沒有時間帶我逛逛校園呢。”
這是他們昨天在手機上聊天時約好的。
“我有時間。”黎厭接話,看了眼黯淡的天色,補充說:“下雨也沒關系,食堂有自助雨傘機。”
“那就簡單逛逛?”林嶼澤詢問道。
“好。”
黎厭掃碼取走了機器中僅存的一把傘,帶着林嶼澤朝校園走去。
兩人先去了林嶼澤指定圖書館,又參觀了校内有名的知春閣,最後穿過樹蔭小道,停在了人工湖旁。
湛藍的天空倒映在澄澈的湖面上,微風拂過,湖面漣漪漸起,層層晃蕩下,留下一圈圈閃爍波紋。
隔着段距離,林嶼澤指着湖中白色的動物,有些驚喜,“那是天鵝嗎?”
不知道能不能喂食。
黎厭目光随他的指尖看過去,愣了一下,“不是,那個就是普通的...”他頓了頓:“鴨子。”
林嶼澤“啊”了一聲,有些意外,“居然是鴨子。”
“怎麼在湖裡養鴨子啊?”還是這種為了美觀特意建的風景湖。
他話裡的不解和疑惑快要溢出,就差在腦門刻個問号了。
黎厭望向湖面,跟他解釋:“這是前兩年一個愛養小動物的教授留下的。”
“教授退休離開時忘帶走了,這些鴨子沒人管後意外跑進湖中,路過的學生們覺得有趣,經常有人時不時跑過來喂食,校裡的領導說它們給校園内留下不少生活氣息,就聯系老教授把它們買了下來。”
湖對岸正好有幾個結伴喂食的學生,隔得太遠看不清具體神色,但揮動的手臂隐隐透着青春的蓬勃朝氣。
林嶼澤看着這幕點頭,“确實多了幾分生活氣息。”
湖面兩旁種着些梧桐樹,樹木枝葉繁茂,在輕風中沙沙作響,兩人沿着道路漫步。
沒一會兒,雨滴毫無預兆地落下,滴在湖面上炸出朵朵水花。
黎厭拿出傘撐開,罩在兩人頭頂,問:“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想了解校内環境本來就是林嶼澤用來接近黎厭的借口,他搖了搖頭:“沒了,想去的地方逛得差不多了。”
“你待會去哪,我送你過去。”
林嶼澤想了想:“我下午有節課,得去一教。”
“好。”
小雨淅淅瀝瀝地落下,他們并肩站在傘下同行,腳步不緊不慢地往一教趕去。
幾分鐘後,兩人到目的地,黎厭把林嶼澤送到樓下,自己撐着傘站在雨裡。
兩人的位置由并肩變為面對面,林嶼澤一下子注意到了異常。
黑色傘下,黎厭小半邊肩膀被雨水打濕,暈開的水漬在淺色衣服上突兀又醒目,貼在皮膚上,隐隐勾勒出肩胛的線條。
林嶼澤欲言又止,黎厭的聲音率先響起:“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林嶼澤也不知該問什麼,最後輕聲補了句:“謝謝。”
黎厭應了聲後轉身步入雨中,沒一會卻又毫無預兆地回頭。
林嶼澤不明所以,隻輕輕揮了揮手,再次跟他道别。
等人轉身徹底走遠,林嶼注視的目光漸漸轉移到雨上。
安靜看了一會兒。
他突然朝外伸出手。
細細的雨落在掌心,濺起微不可察的漣漪,一滴、兩滴...小小的水窪在手心處短暫彙聚,又慢慢順着指縫劃落,最終隻留下一片沁骨的涼意。
林嶼澤心裡倏然動了一下。
原來雨下得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