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頌眨眨眼,當真思索起裡頭的可行性了。
到現在他已經不去考慮漢子和哥兒之防,他都快要活不下去了,那些身外名又有什麼用呢。
再說,再說,青竹寨裡都是土匪,想來也不講究什麼名聲。
周荃見他還沒反應,絞盡腦汁,說了最後一句話:“我還可以每月将你的針線帶下山賣。”
這話一出,宋頌眼前一亮。
他有這個手藝,自然想靠這個掙錢,方才一直沒答應周荃,就是覺得上了山,自己一輩子都摸不了針線,才會一直猶豫。
他朝周荃點頭:“我跟你上去。”
這話倒把周荃整愣了,他原以為還要再說幾句呢,不過這也叫他明白,在宋頌心中,針線的分量不低。
不管如何,宋頌願意跟着他上山,那對他而言就是好事,畢竟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近水樓台先得月,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他總能得到芳心。
主人高興了,灰灰仔也高興起來,它長長地嗚了聲,把巷子外頭的行人惹來看了好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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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豺狼虎豹多,周荃隻帶了一條狗,就沒多耽擱,折回去又買了幾個包子拎着,才帶着宋頌往槐江山走去。
青竹寨下山跟向昱下山不是一條路,因此便不會經過雲水村,路過雲水村的岔路口時,宋頌頻頻回頭,引得周荃回頭詢問。
得知是宋頌憂心家中妹妹,他便道:“那便從雲水村繞過去,你同你妹妹說一聲。”
宋頌搖搖頭,現在是大白天,可不比晚上,他一進村就會被人知道,跟宋瑩是說不上話的。
再說,要他跟宋瑩說,他也去當土匪了,這話他是如何都說不出口的。
周荃也沒再堅持,畢竟雲水村那邊路要遠一些,至于宋頌妹妹,等日後他下山了也可以過來帶個話。
對于他下了山結果又回來這事,宋雁雁無疑是最開心的,畢竟一個長得好看性格好做飯好吃的人可不多見。
宋頌坐在李堯月家的院子裡,他和周荃到寨子時,正巧李堯月家在吃飯,便坐了下來一道吃了。
他臉上帶着笑意,雖然隻相處了半月,可宋頌見着他們還是開心,更何況日後大家更是要生活在一起。
李堯月也很高興,見着宋頌又上了山,她還去竈上又炒了個菜。
周荃交代宋雁雁:“雁雁,你明日去将張老太太住過的那間屋給收出來,日後宋頌就住那兒了。”
他說的張老太太,是他義父的姑母,就住在他家前頭一點,算起來,離胡正和他家都一個距離。
張老太太前幾年去世了,不過不是在那個屋子裡,她在去世前就搬去跟兒子們住了幾年,因此那個屋子被空置已久,還得好好收拾一下,才能住人。
宋雁雁答應了下來。
倒是李堯月,她握着宋頌的手,道:“何必那樣麻煩,就住家中不好嗎?”
宋頌跟周荃不敢多說話,但跟李堯月還是敢說的,他小聲道:“住家中我會添麻煩,還是一個人住為好。”
李堯月也知道住别人家,會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也就沒多勸,隻讓差什麼就過來拿。
宋頌自然是應下。
因上山時太晚,宋雁雁來不及收拾,直到第二日早晨,宋頌才和宋雁雁一道過去。
青竹寨的房子大多依河而建,張老太太的屋子比李堯月家還靠河一點,許是當時她一個人住,屋子就沒有李堯月家的大。
隻一間屋子一個竈房一個柴房一個雜屋。
屋子裡陳設簡單,入門便看見一張木頭桌子,往後便是神龛,另一側架了一個竹屏風,屏風後頭就是一張床。
堂屋大緻布局便是這樣,宋雁雁打開門窗通風,陽光投射進來,空氣中還能看見微塵浮動。
宋雁雁從李堯月家帶了掃帚和抹布,他二人一人掃地一人擦桌椅,分工幹活倒是快。
兩人打掃到竈房,宋雁雁看着竈房裡空蕩蕩的竈頭,跟宋頌說:“大當家說,這段時日你跟着我們吃,等你工錢夠了,他就去山下給你買個鍋上來,到時你就能自個兒做飯了。”
宋頌聞言,有些猶豫地問道:“我白吃白喝?”
宋雁雁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她擦了擦笑出來的淚水,道:“怎麼可能,大當家都跟我們說了,你給他做短工,他付你銀錢和米面,你這月的米面他給堯月姐了。”
她拍了拍宋頌的肩頭,道:“你還是吃的你自個兒的。”
宋頌有些愣愣了,他握住掃把頭,手慢慢攥緊,這兩日周荃給他的印象,已跟之前兇惡的土匪頭子完全不一樣了。
他對他很好,收留他,照顧他,還處處替他考慮到了,不會讓他有一點難堪。
宋頌看向外頭,心想周荃是個好人,他一定要好好幹活報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