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開始,酒吧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帶着圓框眼鏡留着幹枯的長卷發的男人坐在沙發上和姑娘說笑。
兩杯威士忌下肚,男人的視線逐漸渾濁:“珍妮今天沒上班嗎?”
遲鈍的大腦讓他沒有反應過來旁邊姑娘的臉色變了:“珍妮不在這邊了。”
“哦?她真的辭職了,是找清水辦的嗎,還是她自己有勇氣了。”男人聲音帶着輕佻的笑意,對自己提到的兩個人充滿了不屑,他拿起空酒杯想要再喝一口,卻發現酒杯是空的。
半醉半醒地男人愣了一下,将酒杯伸向姑娘,示意她倒酒。但是穿着短裙的女性顧不得發尾還纏着男人的手指,猛地起身向不遠負責安保的人快步走去。
她說:“我找到金老大要找的那個人了。”
*
神無将神樂送去學校,才轉去單位。雖然基本工資不高,單位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摸魚,但勝在是官方贊助的報社,有幾條穩定的消息渠道,而且上班不用打卡。
神無沒打算在這裡幹一輩子,新媒體快速發展的時代,變革緩慢的報社實在不是優選,對她而言,最好的出路還是攢到一定經驗後出去單幹。
“我昨天提交的稿子審核通過了嗎?”将相機放下,神無便用目光搜尋工位上的人,“大久保沒來嗎。”
“不知道,今天應該會來吧,他有篇文章今天就要提交了,而且下午有暗訪任務,我們都要去。”在工位上貼假睫毛的女人回答。
聞言,神無徑直走到大久保座位旁,按照便條貼上的密碼啟動他的電腦,将自己的文章點了出去。
化妝的女人轉向神無,發出邀請:“你下午要去嗎?”
“去哪。”
“暗訪,聖能燃氣,如果拍到不錯的東西還能跟着蹭飯。”
“不了,不感興趣。”
女人聳肩:“我也不感興趣,我想和男朋友出去約會,要是你下午還在這裡的話,幫我盯下這個數據。”
神無正要答應,雜亂腳步聲從玻璃門後傳來,像是有一大幫人在朝這個方向跑來。
貼好一邊睫毛的女人坐了起來:“怎麼回事,有人鬧事,不對,這人數也太多了吧。”
“神無,先把門……”她正要做出鎖門的決定,穿着黑色衣服,露出大片紋身的人群已經走到玻璃門外,感應門緩緩打開。
還在工位的記者們第一反應都是悄悄将相機擺到合适的位置,摁下錄像鍵。
“你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化着半臉妝的女人作為管事人,迎上滿臉寫着不好惹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歪着嘴,擠着八字眉回答:“找人,清水神無是哪個。”
“你們找清水做什麼?”
“啰嗦,隻用告訴老子人在哪裡就可以了。”小混混将球棍用力敲在地上。
另一個一個體型臃腫的□□道:“喂,是那小子,我看到他了!”
“清水……”女人注意到還站着的清水,揮手示意她從後門快走。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被堵門的情況,記者都有自己讨人嫌的自覺,也都留有後路。
但是神無沒有退讓的打算,她繞過女人走向找事的小混混:“找我什麼事。”
“金老大要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等下!”女人再次攔在男人身前,“清水是我的下屬,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不允許她離開工位。”
被反駁的男人旋轉脖子,發出不爽的彈舌音,故意威吓女人。女人紋絲不動:“如果你們不走的話,我會報警。”
小混混有些氣急,猛地往前一步,神無拉着女人交換位置,道:“鈴木姐,我出去一趟,回來再填外業單。”
“清水!”
神無恍若未聞:“走吧,需要我開車嗎?”
什麼也沒做到的小混混忍不住撇嘴:“啧,算你小子識相。”
*
小混混們有車,不過神無還是更喜歡自己開車,灰藍色的小車混在塗着油漆的老舊黑車和摩托車中一起開到巷子外的停車場。
這次會面不是在昏暗的酒吧裡,而是在街道隔壁的飯店。神無查過,這處産業也在金老大名下。
神無跟着小混混們進入最裡側的包廂,胳膊就比神無腰粗的男人填滿了整張單人沙發,頭發花白的男人不需要做任何表情便透出一股殺意:“你叫清水神無?”
“是。”
“珍妮死了,你知道嗎?”
“知道。”
“警察找過你了?”
“找過。”
“他們問你什麼了。”
“他們問我那天做了什麼。”
“你做了什麼?”
“睡覺。”
“還問了什麼?”
“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