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明明早上約好要敲我一頓的,怎麼又失聯了呢?
盡管很在意,但因為體溫上來的緣故,尹洋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尹洋的感冒突然變得非常嚴重,咳嗽咳得氣快喘不上來了不說,連聲音也變啞了——
見他沒出來吃早餐,雲娜進去看他、并幫他量了體溫——
39度1,居然比自己預想的燒得還要高。
雲娜問他昨天去醫院看過沒有——
雲珍在一旁陰陽怪氣道:
他沒去!又想拖呢!
尹洋歎氣,有時他真不知道雲珍究竟是想他死呢還是想他活——
雲娜立刻收拾去醫院的東西:身份證、病曆本、醫保卡……
她叫尹洋跟單位請假——
尹洋道:最近案子很多,我手頭一堆事沒做完、咳,咳咳……
事情永遠做不完的!是案子要緊還是命要緊?!
雲娜罕見的态度強硬起來,不過她一向如此,每當遇到需要做重大決斷時,身為一家之主的她總是挺身而出。
雲珍拿走了就診包,她對姐姐說: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一定會把他押去醫院檢查的!
雲娜細細叮囑雲珍:
記得要跟醫生說清楚尹洋的适應症——
知道啦,啰嗦哦!雲珍一臉嫌煩地說。
雲珍駕車,尹洋坐在副座上。
春光很美,但尹洋無心欣賞,除了發燒帶來的全身酸痛,他心裡還惦記着工作上的事,打電話請完假後,他又給老周打了個電話,想知道是否已經确認那名墜崖死者的身份——
如果那人真的與老闆娘的案件有關、甚至就是兇手,那麼,他想第一時間通知駱雨佳、以安慰她痛失朋友的悲傷心情……一想起那天、駱雨佳站在風雨飄搖中的凄慘身影、她在自己面前蒙臉大哭、又悲憤地控訴她的好朋友是被人殘忍殺害的模樣時,尹洋就感到心痛難忍……
作為同樣是從孤兒院出來的人,尹洋十分理解駱雨佳珍惜友情的心情……如果能早一日抓到兇手,就能早一日讓死去的靈魂安息。尹洋想盡快幫駱雨佳撫平她心中的這道傷痕——
但他怎麼也聯系不上駱雨佳,不管是短信,還是電話,她一律不接也不回。她到底在忙什麼呢?就算再忙,也不會抽不出幾分鐘的時間來聯系我吧?
因為心情郁悶,尹洋咳嗽得更厲害了,每咳一次,整個胸部都會跟着重重地痛一次,肺好像要炸開了,盡管他不想承認,但這回他的确有點擔心了,擔心他的病可能會發展得很嚴重。
一整天,雲珍陪着尹洋在醫院裡做各種檢查,最後,醫生皺着眉頭看完了電腦裡顯示的各份報告,說:有感染,需要住院!
尹洋一聽,預料中的糟糕結果果然出現了,但他還想垂死掙紮:
醫生,開藥吃行不行?不然我每天抽空過來打個針也行,住院能不能就算了?
醫生冷冷地瞥來一眼:
理由?
我、我工作有點多——
醫生笑了:
你就算是總理,病了也得躺下來休息!你自己看看!這幾項指标、都高出正常值幾倍了?說明感染得非常厲害!如果在急性期不加以控制,後果會不堪設想!
雲珍越過尹洋,将兩手拍在桌上對醫生說:醫生,請立刻辦理住院!
就這樣,尹洋被雲珍強行送進了住院病房——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按他的體質,這種情況很難躲掉——從小他就經常因為一場小感冒就引發各種炎症,别的小朋友吃點藥兩三天就能好的病,到他這裡,總要進醫院待個十天半個月的才能出來,通常隻有在極少數非常幸運的情況下才能躲過全身感染的劫數,不過對他來說,病痛倒沒什麼,他可以忍,他隻是不想給身邊人帶來麻煩,尤其是娜姐,她現在每天都要照顧莊清彥已經夠辛苦的了,他實在不願意讓她再為他多添一份擔心。
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法了,隻能祈求醫生醫術高明,能讓他盡快出院。
晚飯時間到了,雲珍問他想吃什麼,他說沒胃口,雲珍急道:你一天沒吃東西了,會餓壞的!他無力道:我喉嚨痛,吃不下,你餓了就趕緊去吃吧,不用管我——可是!
兩人正争執着,雲娜到了,她直奔床邊,問尹洋什麼情況。
尹洋急忙坐直身體道:我沒事,是醫生小題大做而已……
雲娜自然不信他的話,她轉頭問雲珍,雲珍自然什麼都跟姐姐說了——
雲娜非常懊悔:都怪我,明明半夜有聽見你咳嗽,卻沒有提醒你早點來醫院——
尹洋誠惶誠恐:
娜姐你快别這麼說,要怪也怪我自己,是我太不小心了……
這話是尹洋的百分百的真心話,因為每次生病看到别人臉上煩惱的表情時,他都會痛恨自己的身體——盡管先天體弱并不是他的錯,但他還是會痛恨——疾病會使身邊的一切變得糟糕、令人憎惡,就像死在垃圾桶旁邊的貓貓,帶給人的不再是可愛而是厭惡甚至是恐懼……隻有在這種時候,尹洋會感覺到,他的體内也流動着某種冰冷的惡的血液,盡管他隻會把這惡的毒箭對準他自己——他厭惡自己:如果我能更身強力壯一點,是不是就不會帶給身邊人煩惱,也能讓身邊人過得更稱心如意一點?
每次想到這裡,尹洋的眼前總會閃過父親的身影——那個在大年夜、許多人都快樂地跑去室外燃放或觀看絢麗煙花的晚上,他撇下這輩子最疼愛的兒子、把愛妻的照片放入口袋中,獨自一人、走進黑暗的房間中、把自己高高懸挂于房梁上的僵直的身體……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