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轉身，拿起手機，卻不知為何、一陣淚眼模糊，滿腹的心酸湧上來，尹洋幾乎要支持不住。

晚上，尹洋坐在床邊，對着一片漆黑的窗外發呆。

寂靜中，聽到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想必是雲珍回來了，之前她在電話裡說、她今晚單位有聚餐。

雲珍喝了酒，身上帶着酒氣，但她沒喝醉，趁她去洗澡，尹洋幫她泡了杯蜂蜜水，送到她房間裡。

正準備把杯子放下，洗完澡的雲珍進來了，她一邊大力地用毛巾搓着濕頭發、一邊沖尹洋沒好氣地說：

你今天出院怎麼沒告訴我？

尹洋微笑地向她遞上蜂蜜水：

知道你在忙嘛……

哼！說的好聽！明明是約了駱雨佳吧，怕我過去礙事——

尹洋勸她趁熱把蜂蜜水喝了……

不過這次多虧了駱雨佳！雲珍一邊咕噜咕噜地喝蜂蜜水一邊說：要不是有她幫忙，這筆生意肯定談不下。

成功了？

所以才搞聚餐慶祝的呀！

你立了功，那接下來工作轉正也沒問題了吧？

切！雲珍得意：那也得本小姐樂意留下來才行吧！

尹洋笑了，他拿走雲珍頭上的毛巾說：

坐下來吧，我幫你吹頭。

這麼好？！

就當謝謝你這幾天一直去醫院陪我。

走去拿電吹風，尹洋一路心想：也不知下次再幫雲珍吹頭是什麼時候、甚至是還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尹洋，我想明天請駱雨佳吃個飯，你幫我約她呗？

尹洋彎腰給電吹風插上電源：

你自己約不就行了？

給個機會讓你跟她接近啊！這都不懂！尹洋你真是塊木頭！

打開電吹風，尹洋苦笑——

你不讨厭她了嗎？

讨厭啊！

那你又請她吃飯？

讨厭歸讨厭，但是，該感謝的還是要感謝啊！這叫對事不對人，一碼歸一碼！

雲珍真的很棒！這麼棒的雲珍，接下來應該不需要他再為她操心了吧？

……

吹好了！

尹洋關掉電吹風，拔掉電源線：

早點睡吧，明天約好我通知你。

剛走到門口，雲珍突然把他叫住了：

尹洋，你沒事吧？

尹洋心頭一震。

他笑道：

沒事啊。

真的沒事？

尹洋搖搖頭：

睡吧，晚安。

輕輕地合上門，尹洋轉頭望着家中的客廳，天花闆上散下的桔黃色的燈光，柔柔地照在房間裡的每一件家具上。

昔日在此生活過的影子，一一浮現于尹洋的眼前，大家在一起笑鬧，争相在沙發上滾來滾去，雲珍滿面怒容、高舉掃把要把尹洋趕出去，雲娜微笑如菩薩、坐在沙發上一件件地疊衣服，笑聲、哭聲、夢呓聲，雲珍吵着說肚子餓要吃飯的嚷嚷聲，全都混雜在一起，被這些平凡點滴編織起來的日子，充滿了愛與溫暖，成為了本是孤兒的尹洋的保護衣。

這是家，這是他的家，然而……

他卻到了該和它告别的時刻了……

隔天尹洋打電話給駱雨佳。

他替雲珍向雨佳道謝，并傳達了雲珍想請她吃飯的心意。

雨佳笑道：舉手之勞而已，何必客氣？

她反過來向尹洋道歉：這幾天太忙，都沒空去醫院看你，你怎麼樣了？

我出院了。

是嗎！那太好了，不如我請你吃飯吧，為你慶祝。

尹洋笑道：怎麼反倒是你跟我客氣起來了？

雨佳樂不可支。

聽到雨佳的笑聲，尹洋一時十分感慨：

那個，張均安，他沒事了吧？

嗯？……嗯，沒事了，雨佳的聲音沉靜了下來：上次鬧過一場之後，醫生建議我們幫他轉醫院了——

轉去哪兒了？

轉去更專業的醫院了。

尹洋懂了，便沒有再詳細問下去，但不知為何，持着手機的手，卻不舍得放下來。

胸口一直胡亂湧動着什麼，像有一頭猛獸被關在籠子裡團團轉，又似有一團亂麻抓在手中、找不到釋放的出口。

雨佳也沒有挂斷電話的意思，許久後，她靜靜開口：

尹洋，你有心事嗎？

尹洋嘴角一抖：

嗯？

不如我們現在就見個面吧？找個地方，我們聊聊，其實，我也有很多話想跟你說的。

尹洋的眼前突然豁然開朗，在耀眼的陽光下，他看到了一道湧出的山泉，正幹渴難耐的他，立刻沖上前去，用小小的雙手掬起清冽的泉水來飲，爸爸站在旁邊，一邊擦着額頭的汗、一邊含笑地看着他稚氣又急切的動作，八歲那年、父子二人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起徒步登山旅行，是尹洋記憶裡最深刻最難忘最珍貴的一段。

突然就很想去山裡走走，走到越深處越安靜越沒有人煙的地方最好。

好啊，一會兒就是午休時間了，你說我們去哪兒好呢？

就去附近的寶塔山吧，雨佳說：山上清淨，最适合閑談。

尹洋勾起嘴角、微笑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