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旺……”

沈墨棠的注意力不時被車窗外的绮麗景象吸引，各種摩天大樓和飛行載具内，間或能看到各式各樣的人們，年輕人、中年人、年長者、女性、男性、長頭發、短頭發、光頭……雖然穿着打扮各不相同，但唯一有一點——隻要露出脖子，都能見到他們佩戴着“狗環”。

“你是什麼人？”沈墨棠收回心神，将注意力拉回奢華的車内。

青四萬，或者說“思旺”——這個陰郁男人甩開長發，露出一雙帶着疑惑的褐色眼睛，與沈墨棠對視。

片刻，他才讀懂她的疑問，側身回應：“哦……我啊，跟你一樣，都是……怎麼說，按照你現在的理解……都是進永夜城的玩家。”

“不對，”沈墨棠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那你怎麼沒有這個？”

思旺沒被“東城校服”包裹着的脖子很幹淨，沒有狗環。

“哦……這個啊！你很快也會告别這個東西。”他努力做出一個微笑，似乎是想盡力給沈墨棠留下一個好印象，但那股疲憊煩躁的氣質還是壓垮了他的努力，最終隻能輕輕歎氣，不耐煩解釋：“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現在帶你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然後那個人會回應你所有的疑問。你别擔心麻煩她，有什麼問題該問就問，她一定會樂意幫助你。”

沈墨棠雖心中疑惑，既然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也不急于一時。

她選擇閉嘴，靠在舒适的真皮車位上眺望窗外。

那仿佛做夢般的絢爛場景。

“……永夜城？”

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隻不過這次更像是自言自語。

思旺皺起眉，倒是有問必答：“是。這裡是永夜城的東城區，歡迎你加入。”

“……加入。”

沈墨棠品味着這個詞：“……所以我還要恭喜自己獲得了什麼資格嗎？”

思旺點點頭：“你可以這麼理解。”

“那其他人呢？”沈墨棠一動不動，車窗外絢麗的光彩在她雙眸裡紛亂劃過，一種不真實感從視覺湧入全身感官，“其他那些同樣在遊戲裡活下來的人？他們已經進來了？”

“我負責接引你們。”思旺朝手掌裡哈出一口熱氣：“另外的幾個人……三……四個……這次罕見的有那麼多……我已經把他們都送到下城區。”

“下城區？”

“對。”他搓搓手，指向窗外：“不過，我們現在要去的是另一個地方。”

話音剛落，飛行汽車放緩了速度，沈墨棠隻覺得一陣受力，載具開始垂直攀升，仿佛是在乘坐一台浮空的電梯。

車窗外的景象逐漸加速下滑，絢爛奪目的霓虹燈跟電子樂越來越少，場景開始變得單調，光線也慢慢變弱、變暗……繁華的賽博都市在腳下遠去，豪華飛行汽車獨自升空。

不多時，窗外便隻剩下唯一的光源——那自穹頂而下，猶如人工的月光般照進車内。

銀白色、淡青色、天藍色、橘黃色、玫瑰紅、深紫色、藏青色、大紅色、檸檬黃……“月光”有規律地變換着顔色，夢幻感十足。

沈墨棠順着思旺所指，微微側首，朝穹頂窺望。

“這？”

車窗之外，城市之上，穹頂之際，存在一幢宏偉奢華的建築……應該稱為“一幢建築”嗎？或者該叫做“一座浮空島”更為貼切？

大塊大塊粗犷工業風的基座，混凝土和金屬物堆砌在空中，讓人懷疑“重力”是否存在于這個世界；在這些泛着冷冽光澤的底座之上，便矗立着雕梁畫棟的恢宏高牆，各種燈光線條點綴其上，配以動感十足的巨大顯示屏，華麗得一塌糊塗。

剛才那些有規律照進車内的燈光，正是由這些顯示屏和建築外圍的射燈發出。

再往上看，最吸引眼球的，還得屬那最大的、幾乎占據整面建築外牆的、凸出顯示在半空中的全息影像——變色的字體以最為華美的光效，組成【蓬萊】兩個藝術字。

“蓬萊……”

或許是一下子見到太多無法理解的事物，也可能是從激烈“新人戰”中存活下來的後遺症，總之沈墨棠此時腦子變得異常遲鈍，她不能迅速理解，隻能努力保持清醒，被迫接受周圍發生的一切。

“你可以把它看做一個大酒店。”

思旺似乎是注意到沈墨棠的不适，隻能皺着眉調整措辭：“嗯……就是，整個東城區的人都想進入的地方……能住進這裡，證明你無需受到狗環的威脅，同時也代表着東城最高戰力。”

“……”沈墨棠保持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在冰水裡泡太久，她的聽覺好像已經麻木了，隻看到這個陰郁男人嘴巴一張一合。

“你應該感到榮幸。”思旺将捂熱的雙手藏進衣服裡，注視車窗外，“很少……幾乎沒有……至少我沒見過……有能從‘新人戰’出來後，直接晉升進【蓬萊】的人……”

褐色的眼睛移向沈墨棠：“你是第一個。”

他在叨叨什麼？

沈墨棠抿了抿嘴唇。

思旺沒得到其他反應，也不再多嘴，眼神中閃過一絲放松。

車窗外景象的墜落速度逐漸減緩，那些建築外牆屏幕跳動的影像投射到車内，使得飛行汽車仿若是停靠到某種虛幻的夢境裡。

“下車。”思旺當先起身，走出自動打開的車門。

沈墨棠拖着疲憊的身軀，動作遲緩，起身想要跟着下車。

載具停在一片類似于酒店停機坪的巨大露台上——可能就是所謂的“停車場”吧。

但奇怪的是，在這麼高的地方，露天場所竟然一點風都沒有。

許多奢靡的大燈将這裡照得如同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