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不,右邊?
微微的酸痛感來回晃動,分不清具體的來源,身體像是被罩在一張大網中,無法動彈,難以掙脫。人們常說噩夢中隻要腳下一蹬,就能立刻醒來,但這裡卻不是。
這裡是一場更深的噩夢,夢魇來得更加真實。
厚重的眼皮跳動,逐漸睜開,露出淺青色的眼瞳,從迷離到清晰。
眼前是颠倒的世界,颠倒的門和窗,颠倒的多寶架和瓷瓶,颠倒的壁雕。腳下天花闆,頭頂紅磚地面。
席炎發現自己被倒吊在半空中,張嘴罵了句:“卧槽,挂臘肉呢?”
他兩條胳膊反綁身後,粉色的衛衣兜帽垂在腦後,衣擺因為重力卷在胸下,露出結實流暢的腰肢,米色休閑短褲的褲頭箍在肚臍處,褲腿外是兩條粗壯的腿,腳踝被粗麻繩綁在一塊,吊在屋頂一根發黑的大鐵鈎上。
掃視了一圈周圍,席炎稍微晃了晃身體,确認房間内隻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挂在正中央。
“就這?”
健碩的身體猛地繃緊!
他輕松團腹,曲起上身,被反綁的雙臂繞過屁股,手腕挪到腿彎處,再一用力,便擡到腳踝,抓住小腿往上,碰到大鐵鈎。
手腕、腳踝都是用粗麻繩綁着,一圈一圈,根本解不開。
但繩子總歸要吊上鐵鈎。
有力的十指攥緊鐵鈎,微擡起折疊的身體,兩腿伸直,讓腳踝處的繩子脫離鐵鈎,随後曲身,落地,一氣呵成。
雖然手腕腳踝還沒解綁,但已經可以正常站立活動。
“小兒科。”席炎甩了甩一頭酒紅色的卷發,嘴裡沒閑着:“來來來,來看看這玩的啥玩意兒……”
他一邊嘗試擰着手腕的麻繩,一邊端詳着房間的擺設,熟練得像個“逃脫專家”,絲毫不耽誤時間。
房間不大,隻有約4~5平米,光線從小小的百格窗透進來,清冷微弱。牆角有一張長凳,木的,破破舊舊,八仙桌用的那種。一個多寶架立在對窗的另一面牆,架子上擺着四個落滿灰的瓷瓶,最大的像個肥膽的花罐,最小的像個酒壺,壺嘴對着門。
房門的漆掉得差不多了,看得出是實木材質,席炎跳了一步去試着推門,門外有鎖的聲音,門很重,鎖也很重。
非要破門的話,對席炎來說也不過是“就這”的難度,隻不過暫且不着急。
屋外很安靜,什麼聲音也沒有,靜得讓人不舒服,仿佛世界隻剩下這個屋子,被忘記了。
“哇,這天書啊?”席炎轉身,仔細瞧了正對門的牆面,嘴裡還是嘀咕着。
房間是青石牆,塗了灰又掉光了,顯得髒兮兮的。正對房門的牆面雕着滿牆的字,像是銘文或者什麼東西,以席炎幾乎忽略不計的文化水平來看,隻能感受出這些可能是古代的字?
打眼上下左右瞧了會,倒是認得裡面像是有“天”、“申”、“力”還是“刀”之類的字樣,或許是一篇什麼文章也說不定。
“這遊戲該不會要考文化的吧……早知道應該讓小四眼進來。”席炎立刻對雕壁失去興趣,轉而再一次環顧四周,還嘗試看看百格窗外,“他們兩呢?不是每隊三人的嘛!”
窗外景象看得不真切,似乎有影影綽綽的竹枝,一些翠綠的長葉晃悠。
“卧槽,還真是個莊園?”
席炎作為南城的“朱一萬”,與“朱一條”辛乙初、“朱三筒”柯思思一起,參加了【巫淩海莊園】。
南城一向秉持自願參與的原則,誰想進遊戲都行。
當公布“八筒”是三人遊戲的時候,老仙兒辛乙初立刻躍躍欲試;柯思思作為他忠實的信徒,自然枝附影從。
席炎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想要摻和進這師徒倆,跟他們組了一隊。
對了,老仙兒!
辛乙初肯定認得牆上這些字的吧!
席炎又瞧了眼壁雕,視野邊緣突然閃過陰影,窗外像是有什麼東西掠過,瞬間遮擋全部的光線,又瞬間離開,幾乎不到一秒。
低低罵了句粗的,他的身體條件反射往旁邊一跳,再看百格窗透進的光,依舊清冷。
窗外有什麼東西?
雙手雙腳還沒解綁,要不要先把麻繩割了?
席炎側目緊盯着百格窗,餘光瞥了眼架子上的瓷瓶——最簡單的方式是把瓷瓶碎了,用碎片直接磨斷粗麻繩。
但窗外的東西真的很讓人在意啊!
都進遊戲了,沒有主持人出來講規則嗎?
席炎腦子亂亂的,想了很多,又像是什麼都沒想,隻是本能地防備窗外,感受到切身的危險。
又來了!
陰影又瞬間蓋住從百格窗透進的光,但并不是窗戶被遮住的那種感覺,而是窗外的光被擋住了,與窗戶無關。
那遮擋物必定很大,巨大,才會像雲一樣擋住天光,又不讓屋内完全黑暗。
很快,清冷的光線再次透進來。
“啪!”
瓷瓶在紅磚地上碎成數塊。
一不做二不休,席炎覺得反正自己是要脫困的,現在還沒什麼遊戲規則限制,先割斷麻繩再說。
也可能這【巫淩海莊園】玩的就是逃脫遊戲呢?
那自己可不就是來對地方了!
席炎挑了塊利一點的碎瓷片,剛貼上手腕處的麻繩,耳朵一動,就聽見有種細細簌簌的聲音響起,從窗外傳來。
人類對未知除了恐懼,還有止不住的好奇。
席炎的好奇明顯大過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