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遙遠的深空沉睡,神遊至爛漫處,嗅到花香不願醒來。
嘈雜的祈禱聲響個不停。
日日祈禱下雨,也祈禱天晴,祈禱魚肚白,也祈禱金黃的沉淪。
漫長的光陰反複,最終,從钴藍色的鏡像中找尋被鑄就的那尊自我,卻從不敢靠近,連呼吸都用盡力氣。
好窒息。
“呼吸!沈墨棠!張嘴!!”
清涼擁進冰冷的氣管,吹起漫天玫瑰色花瓣,荊棘碎成麥浪,妖冶溢出秾麗,仿佛栗子味的糖果沾濕嘴唇。
意識從湖底上升,穿過陳腐和渾濁,投向陽光,擁吻力量與溫暖,奔逐回歸。
肺泡被空氣擠壓,苦澀的湖水如湧泉噴出……
“咳咳!咳!”
平白無故,明明是在遊廊的石闆路上,沈墨棠竟然張嘴吐出一大口渾濁的湖水,還有腐爛的植物和淤泥,像是剛剛落湖溺水被人撈上來的樣子。
睜開眼,面前是憂心忡忡、錯愕慌張的兩名隊友。
宋白河,周彤。
“我感覺,”沈墨棠喘着氣,在小六姐的幫助下坐起來,“我好像差點死了。”
“你是差點死了,小九。”周彤清理沈墨棠身上的渾濁湖水:“剛剛怎麼回事?”
“我……”
一股“大難不死”的僥幸油然而生,沈墨棠長長松了口氣,逐漸恢複成平常語調:“我沒搖鈴。”
周彤和宋白河對視一眼。
東城三人昨晚都進了[兇屋],都聽見廣播裡說過“沒搖鈴的玩家将在天亮後受到懲罰”。
懲罰具體是什麼,現在隻有沈墨棠知道——不是電擊、放血、淩虐、死亡……
沈墨棠盡力控制住無意識顫抖的手指,内心仍是陣陣後怕。
她不懼怕死亡,死亡對她而言是最輕松的解脫。
但這種“懲罰”,比死亡可怕百倍,是将你丢進無法理解的地獄中,不醒不眠,不生不死,讓你經曆解剖自己的痛苦,一點點蠶食自己,再生出新的自己,循環往複,堕入無盡深淵。
好像死了,又好像沒死。
“我,嗯,暈了多久?”沈墨棠看了看周圍,還在遊廊,她斟酌着使用最合适的詞彙。
“一小會。”周彤動作頓住,“你剛剛沒呼吸和心跳。”
一小會?原來隻有一小會嗎?
感覺過了好久,在未知的地獄中經曆了無數折磨,身心俱疲。
再有一次,恐怕會失去所有意志,徹底回不來了吧?
沒有心跳?沒有呼吸?死亡原來真的差點帶走她。
“幸好宋白河會心肺複蘇。”周彤将沈墨棠撐起。
“謝謝你。”沈墨棠看了眼宋白河,想到他的“東城校服”還綁在西城大塊頭的腰間:“你昨晚做的沒錯。”
“啊?我……”宋白河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沈墨棠說的是兩件事。
于是他點點頭:“我幫他止了血。”
“他活不過今天。”沈墨棠心有餘悸。
“啊?”宋白河一愣,眼神黯淡下去。
“你幫他止血了,西城怪不到咱們頭上。”沈墨棠看着他的模樣,輕輕歎氣:“是他挨不過遊戲懲罰。”
宋白河又擡起眼眸。
“這項懲罰,靠那種重傷下的精神狀态,很難撐得住。”沈墨棠說着,看向月門外的天色,久久沒再說話。
明明是早晨,卻透着莫名的昏沉感,逐漸明晰的樹影仿佛襁褓搖籃。
最終是周彤停下動作,開了口:“能起來吧?”
沈墨棠很累,她不是很想起來。但現在不是該休息的時候。
遊戲還在繼續,第二個白天的時間正一分一秒流逝,偌大的莊園中還有無數地方等待探索。
沈墨棠“嗯”了聲,在兩名隊友的攙扶下站起來,強迫自己停滞的腦子重新運轉。
遊戲第一天,東城的局勢還算不錯。
不僅擁有絕對的信息優勢,三人的總分也達到4分,剛好占全場總分的1/4,達到平均值。
隻要在後續遊戲過程中,利用好信息差,很大概率能在其他城區都還未發覺前積累起分數優勢。
現在能明确的是:
1,沈墨棠是“午”,裴珠,客人;宋白河是“辰”,巫樂安,少爺;周彤是“酉”,安妮,醫生。
2,沈墨棠[厭惡]的人,是“西城大塊頭”、“西城中年男”、“北城連衣裙”其中之一。且目前唯一的0分角色“寅”,也是這三個人當中的一個。
3,宋白河搖了鈴,但隻得1分,可以推斷宋白河[喜愛]的人是四名“扣分者”之一;另外,目前唯一的3分角色“亥”所[厭惡]的人,也是四名“扣分者”之一。
猜測中的信息是:
1,12個角色當中有“管家春蘭”,春蘭已婚,藏有婚書和結婚照,住在“長香居”的河田樓一樓。
2,12個角色當中有“護院馬五”,馬五有春蘭的手帕和一塊破損的槍托,住在“長香居”的河田樓二樓。
3,河田樓是莊園下人們居住的地方。
4,少爺巫樂安不受下人待見,曾在河田樓三樓遭受欺淩。
沈墨棠揉了揉眉心,思考還有什麼遺漏。
周彤攙着她:“走吧,先找個地方靜一靜。”
至于昨晚,沈墨棠和西城那個秃頭發生了什麼,等她好點再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