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光線黑暗,唯有案前的燭火發出微弱的光。
李珏眼中的光芒一點點暗下去,用力攥了攥手,“蒼術,不是她,是孤不願意碰她。”
随後他又自嘲笑一笑,“她是商丞相送來的,孤又不傻,怎會不懷疑?隻不過她實在是太像孤的清兒,每一次瞧見她,孤都會覺得是清兒在給孤彌補的機會。”
“所以,孤不管其他的,隻想等到她心甘情願跟着孤,即使在這期間她要孤的命。”
恍惚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個少女的面容與話音,與謝為歡的容貌重疊。
“容清,是你回來了麼?”
“清兒,孤真的好想你。”
……
微雨剛過,清風吹得池塘中的荷葉打着卷,翻轉一圈又一圈。
接下來的半月内,謝為歡都在太子府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養傷。
這期間她還聽說安陽郡主因不敬先祖之罪被禁在府中。
聽此消息,她忽地想起李珏曾說過,會讓安陽郡主付出代價,那日她也隻當男人說說而已,沒想到李珏竟真的會為了她去懲戒他來日的太子妃。
是以,她當面謝過李珏,卻沒想到他閃爍其詞,隻想岔開話題。
謝為歡也隻當是他不想再提及此事,索性不再談及,就此揭過。
這日,天氣涼爽,适宜出行。
謝為歡躺在府中半月,傷已大好。許是卧床太久,深感身子沉重,為此她決定去郊外的國清寺逛一逛,往日在相府時,她每逢小暑前後都會去寺中替商陸祈福,以保他平安順遂。
收拾一番後,她帶着半夏上了前往國清寺的車輿。這國清寺位于京城南郊的東籬山上,素來香火旺盛,靈氣極佳。
由朝廷庇護,是為皇家寺院。
不少京城貴女每逢佳日都會來此求吉,求姻緣,求平安……
因着山路難行,車輿隻能停在山腳下,要走到寺中大殿祈福,還需沿着山路行一個時辰。
遠遠而望,山間的路鋪着棋盤一般的青磚,一方方地鋪向寺中,陽光透過雲隙照在前行的路上,燦爛而恍惚。
謝為歡在半夏的攙扶下,主仆二人緩慢行着。一個時辰後,終行至寺中。
在方丈的指引下,謝為歡又去禅房取了平安符才回到祈福大殿。
半夏候在殿外,謝為歡在殿前輕輕喘着氣息,待呼吸平穩整理儀容後進了殿中,香火氣息傳來,似輕煙如飄霧,讓她内心更加平靜。
她從懷中拿出方才自寺院和尚那裡得到的平安符和卧香,跪在了佛像前拜了拜,阖上雙眸,雙手于胸前合十,乞求道:
“求佛祖保佑,信女謝為歡在此乞求,願相爺平安順遂,一世安康。”
“為此,信女謝為歡願付出一切代價。”
一陣禱告後,她将卧香插在佛像前,拿起手中的平安符在上面繞了兩圈。
祈福完畢,她将手中的平安符小心翼翼收在懷中,望着殿中的佛像,眼眸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而後轉身退出大殿。
“半夏,我們走吧。”
“是,姑娘。”
然,謝為歡剛要邁出步子離去,卻發覺自己的腰間少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瞧,原來是商陸送她的玉佩不見了。
她緊皺着眉頭,那可是商陸送她的生辰禮,丢不得。
明明上山後她還瞧着玉佩好好地系在腰間,定是方才去禅室取平安符時遺失了。
“半夏,我的玉佩不知落在了何處,你在此處等我,我去尋尋。”她趕緊拉住半夏吩咐道。
半夏:“是,姑娘。”
謝為歡急得眼眶泛紅,依着方才的記憶,她匆忙向南尋去,仔細尋着四周有無玉佩的影子。
不過片刻,她行至一間禅房前,瞧見門外台階上有一個老婦人手中正拿着她的那塊玉佩笑着,隻是那老婦人瞧着蓬頭垢面,衣衫褴褛,淩亂的頭發如同枯草一般。
謝為歡目光猛地一亮,總算是找到了商陸送她的玉佩,也顧不得什麼别的,隻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她拍了拍老婦人的後背,“婆婆,打擾了,您手中這玉佩是我的,能否歸還于我?”
隻見眼前的老婦人聞聲回頭,看到她後卻笑容漸失,眸中閃爍着驚恐,手中的玉佩被她扔在地上,如同見到惡鬼一般發出顫抖破碎的尖叫,“大、大姑娘!你…你别過來!你别過來!你别過來!”
老婦人蜷縮着身體,手在微微發抖,“大姑娘,此事與我無關!與我無關,你可别來索我的命!”
“與我無關!”
謝為歡微微一愣,看樣子這老婆婆應該是将她認錯了人,她緩步靠近試圖解釋道:“婆婆,我不是你口中的大姑娘。”
無奈,隻要謝為歡靠近一步,那老婦人就更加驚恐一分,叫喊聲更大了起來。
或許是她的叫聲引來了人,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了一個方丈,“阿彌陀佛。”
他瞧了謝為歡一眼後,快步上前扶起地上的老婦人,進了禅房。
謝為歡彎腰拉起地上的玉佩,拿出帕子仔細擦拭,重新别回腰間。
然就在她轉身要走時,方丈從禅房走出喚道:“女施主留步!”
謝為歡止住步子,隻見方丈快向她行來。
“阿彌陀佛,女施主怎來到此處?”
她回禮道:“我的玉佩不小心遺失了,過來尋時遇到了禅房的那位老婆婆,她好像是…将我認錯了?”
方丈錯神須臾,欲笑未笑,“阿彌陀佛,女施主莫要在意此事,方才那婦人神志不清,驚擾到了女施主。”
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