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覓夏也沒說什麼“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之類的話，畢竟兩個人都已經認識這麼久了，她早就知道沈亦凝是一個多執拗的人。
這麼多年過去，沈亦凝還是對自己這麼狠。
隻記得當初在韓國Y.E公司愛豆部當練習生的時候，在某一個十分普通的傍晚，公司突然告訴她們這些十五六歲練習生說，同公司的女團前輩“星軌少女”開演唱會，她們這群練習生可以有機會經過公司的選拔，表現優異的人能夠上台，當“星軌少女”的伴舞。
這也是公司私心，想要給後輩練習生增加一點兒曝光的機會。
所謂伴舞，就是在“星軌少女”女團開演唱會的時候，站在她們身後充當背景闆的存在。
不會有多麼漂亮的妝造，甚至上了舞台之後，更不會有粉絲為她們而來，因為并不知道她們信甚名誰，在大屏幕中不一定有一秒鐘鏡頭，畢竟隻是背景闆，誰會在意呢？
但是也就是這個小小的伴舞機會，要從兩百多名練習生中挑出12名。
百人過獨木橋，競争激烈，要求苛刻。
沈亦凝那年十六歲，正是熱血沸騰的年紀，她說，“我一定要得到這個機會。”
孟覓夏有些訝然她的坦白。沈亦凝毫不掩藏告訴别人，她是個野心家，她對這個機會虎視眈眈。
而且，沈亦凝不是僅僅隻想當200多人中的前十二名，而是第一名。
她相信自己有這個實力，也相信自己能做到。
沈亦凝也并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從那天開始，她便瘋狂減肥，埋頭苦練，每天待在練舞室超過十二個小時。整整一個月，每天就是玉米雞蛋，黃瓜粘糖都覺得是罪惡，甚至體重到了平台期的時候，一天隻喝一杯冰美式。
她的胃本來就不太好，在過度減肥之後，胃時不時就會疼，偏偏她還不是那種會愛惜自己身體的人，胃疼就隻常在包裡備布洛芬和蘭索拉唑。
短短一個月，沈亦凝減了七八斤，但是不得不說，這的确是最好的上鏡狀态。腿部手部全是訓練出來的淤青。
最後她也确實過五關斬六将，得到了上台的機會。
孟覓夏有些心疼她，盯着她身上的淤青，控制不住就要掉眼淚，“伴舞而已，又不會有鏡頭，這麼拼做什麼？”
沈亦凝笑笑說，“因為這是我第一次上舞台。”
人生第一次登上這麼大的舞台，偌大的體育館裡能夠容納一萬個人，台下座無虛席，粉絲呼喊聲能夠震破耳膜。
但是沈亦凝十分清楚地知道，這些人不是為了她來的，甚至在這次演唱會結束，作為伴舞的她不會被任何一個人記住。
但是她問自己，值得這樣做嗎？她的回答永遠都是值得。因為她想認真對待每個舞台。
事實證明，老天爺有時候還是會眷顧勤奮的人的。譬如那天晚上，站在後排角落裡，跳得氣喘籲籲的沈亦凝，不知道為什麼收到了攝像師的注意力，鏡頭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鐘。
LED大屏幕一掃而過她的臉，她聽到台下響起歡呼聲，雖然不知道這些歡呼聲究竟有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
但是鏡頭晃過去時，沈亦凝正好擡頭，看到了自己汗涔涔的臉。
整整兩個半小時的漫長演唱會，有兩秒鐘時屬于她的。
這已經很幸運了。
自己先努力，其它的交給天意，總有那麼一刻，會受到命運垂青的，即使那短暫的兩秒鐘，并沒有給予她太大的事業加成。
但是值得嗎？
沈亦凝想，肯定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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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練舞室待了整整四個小時。
沈亦凝結束了今天的運動量，和孟覓夏一起去吃午飯。
孟覓夏提議，“一起去吃火鍋吧，你回到YE中國影視部之後，我們一直沒有正經坐在一起吃過一次像樣的火鍋。”
雖然兩個人現在都在同城，但是能夠聚在一起的次數真的很少，沈亦凝雖然資源不好，但是公司從來不讓她閑着，又生怕她火，又什麼爛戲全砸她身上。
她作為一個十八線居然一年到頭公告都是滿的，每次孟覓夏想約她出來，她都在說，“有點忙。”
-忙什麼呢？
-忙着參演每個小成本劇組裡的惡毒女配。
想想都心酸。
上次兩人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吃火鍋，都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會兒兩個人都還沒出道。
于是孟覓夏特想跟她一起在一起吃頓火鍋。
沈亦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辣了，對皮膚不太好。”
“那吃烤魚吧，附近有一家‘萬州烤魚’，特别多人吃，現在都已經是網紅店鋪了，網絡app評分9.3！”
沈亦凝深呼吸一口氣，繼續尴尬笑了笑，“好像熱量太高。”
“渝城酸辣粉？辣子雞？”
沈亦凝不說話了，隻瞪着一雙無辜的眼神看着她，語氣試探道，“要不然今晚……不吃飯了吧？”
孟覓夏直接二話不說把沈亦凝扯進了隔壁的一家火鍋店，瞪着眼睛怒斥道，“你現在都已經這麼瘦了，難不成又要開始減肥啊？”
沈亦凝實誠道，“過幾天就要去錄制節目了，自然想要以最漂亮的樣子上舞台。”
“那也不至于用自殺式減肥的方法，節食對身體很不好的，你忘記了以SNT對長C位出道那晚，你剛走下舞台就被送進醫院那次了？”孟覓夏氣鼓鼓地夾了一個肥牛片丢進了沈亦凝的懷裡，中氣十足道，“給我吃完她！”
沈亦凝聽到孟覓夏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眸色不着痕迹地微微沉了下去。
她怎麼可能不記得那天呢？
那是她正式出道的第一天，也是和祁緻正式分手的那天晚上。
沈亦凝不動聲色地把那塊肥牛片撥到一邊，如果說剛才她是想刻意減肥，不想吃東西，那麼現在就是徹底沒胃口，吃不下東西了。
而引起這一切的，都隻有一個人，那就是祁緻。
明明已經過去這麼久，但是她也許、好像、大概還有點在意他。
沈亦凝燙了幾根青菜，“就我上部戲，導演為了讓我貼近角色，硬要我增肥7斤，我要是不抓緊時間減肥，等過幾天錄制我們綜藝的時候，就這個身材上台，還不得被黑粉噴死？”
雖說減不了肥她黑粉都特别多，但是起碼能夠做到保持身材，讓路人對她的觀感好一點兒。
“女明星可真不容易，” 孟覓夏小聲嘟囔了一句，本來她還想說什麼，突然聽到身後那一桌有幾個女生在議論祁緻。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孟覓夏瞬間閉嘴，豎起耳朵的同時，還快速瞥了一眼沈亦凝的反應。
沈亦凝表面上雲淡風輕，但是實際上耳朵也在聽那幾個女生八卦。
沈亦凝現在在網上議論度挺高，為了減少一些必要麻煩，她們開了一個小包廂。說是包廂，實際上隻是單純用一張簾子隔開而已，除了看不見，議論說話的聲音多半還是會聽見的。
那幾個女孩子議論的聲音，自然也大差不差地全部飄進了沈亦凝的耳朵裡。
“我實在是沒想到，祁緻居然去參加了‘破繭出道營’這個綜藝，為什麼會接這個本啊，他不知道他那個前女友也去嗎？到時候肯定會被節目組湊CP博流量的。”
“一想到節目播出，會有一些小魚幹在那裡嗑CP我就想撞牆。這種過期糖居然都能嗑，也不怕蛀牙。”
“如果沈亦凝不是被爆出來是祁緻的女朋友，内娛裡誰會認識她啊，靠炒CP黑紅上位，我祝她糊穿地心。”
“氣死我了啦，我今天去逛了一下‘祁沈不渝’的CP超話，發現已經有13萬CP粉了，能不能快點把這個超話屠了，一想到有這個超話的存在，我就覺得惡心。”
“……”
聽到這裡，沈亦凝和孟覓夏面面相觑。
孟覓夏抽了抽嘴角，用嘴型小聲說了一句：“果然你的黑粉還真是無處不在哈！”
沈亦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對此還能說什麼？
來吃個火鍋都能夠聽到路人罵她，這種感覺真的是無法形容，總之肯定不是一件什麼值得慶祝的事兒。
可見她黑粉數量還是特别龐大的。
隻不過，很快沈亦凝又抓住了新的關鍵詞——CP粉、“祁沈不渝”超話、小魚幹。
沈亦凝蓦然有些震驚。
這樣的遠古CP，居然也有人嗑？
鬼使神差之下，沈亦凝點進微博，果真找到了那個所謂的CP超話。
“即使豹豹貓貓已經分手了，但是那又怎樣？他們曾經相愛過！”
“把腰杆挺起來，其他大熱CP說不定私底下還是仇人，但是我們的CP曾經車咚熱吻過，這點我們就赢了。”
“多多宣傳‘祁沈不渝’，小魚幹總能等到豹豹貓貓複合的那一天。”
沈亦凝驚呆了，真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這麼一些組織在嗑她和祁緻的CP啊，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在大衆面前出現過吧。
這都能嗑，已經是屬于正主本人都覺得邪門的程度了。
至于複合？
沈亦凝本人親自打假：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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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沈亦凝在低頭逛“祁沈不渝”的超話，托剛才那幾個女孩子的福，孟覓夏也開始在這個CP超話裡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小聲說，“我靠，一開始還以為你黑粉多，沒有多少粉絲，沒想到托祁緻的福，CP粉還挺多的嘛！”
在這幾天，内娛卷起沈亦凝滿天黑料。
這個大背景下，沈亦凝的黑粉“沈金兵”和祁緻的粉絲“芝士球”，沒日沒夜剪一些沈亦凝的黑粉向視頻抵制她，居然也能有人喜歡她，而且嗑她跟頂流歌手祁緻的CP，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其實内娛裡真沒多少人認識沈亦凝。
在刷到那些黑粉向視頻的時候，大部分 路人的第一反應都是：這人誰啊？名字聽都沒聽過！
路人路過、路人震驚、路人被黑粉們大範圍科普了一遍“沈亦凝”這個名字。
一個區區十八線，演的都是垃圾網劇，憑什麼三天兩頭上熱搜，當紅二三線女明星上熱搜都沒她這麼頻繁。
好奇心驅使之下，一生愛吃瓜的中國網民順着鋪天蓋地的黑評摸到了沈亦凝的微博，并且開始考古起這個十八線小糊豆。
不考古不知道，一考古吓一跳。
什麼！原來她之前在韓娛混過，而且還是隊長？于是好奇去考古了沈亦凝在團時的舞台。
而後路人發現這個女明星雖然是十八線，但是長得是真漂亮啊，這臉放在内娛都是顔霸級别的程度。
沈亦凝在舞台上的時候總感覺比現實中漂亮很多，于是她就這麼自然而然地多了好多舞台粉。
什麼！原來她之前是如今當紅歌手祁緻的前女友？而且上錯了邁巴赫車，車主還是前男友祁緻。
這能沒貓膩？路人不相信。
加上祁緻和沈亦凝這兩人顔值相當，嗑這兩人CP簡直就是人間天堂，于是路人們都快樂地嗑上了CP。
沈亦凝黑粉和祁緻的粉絲芝士球在各大平台鋪天蓋地刷黑評，讓路人都趕緊避雷她。
卻無形之中增加了超級多的知名度。
一夜之間她的粉絲多了幾十萬。
沈亦凝的黑粉和芝士球震驚了，在網上異口同聲道。
“你們瞎了嗎？你們去粉那個女人做什麼。”
“夠了！你們都别關注她啊，讓她糊，讓她退出娛樂圈。”
路人：
“退團這事兒也不算黑料吧，我不混韓娛我不懂，反正這事兒在我這不算塌房，我就是單純覺得她很漂亮。感謝各位兄台安利，我徹底愛上妹寶的顔值了。”
“好美啊，有種内娛白月光的感覺。這為什麼不火？明明比那些資本家的醜孩子漂亮多了好不好。”
“怎麼這麼多人黑她，被買水軍了吧。”
“這麼漂亮一張臉，感覺她被防爆了。”
“别對女明星這麼苛刻好嗎？人家就是退團，正經談個戀愛，出道後就沒绯聞了，這都被罵退圈？我不懂，這也算黑料了？”
“某個男明星睡粉依舊出來拍綜藝，還好多人擁護，還有某某男明星愛豆期間談戀愛，現在依舊出來拍戲哈，拍戲還瞪眼，照樣沒人罵他。”
“守護樓上。多對男性苛刻，多對女性包容。别太欺負女明星了。”
“他們能做到男女明星同樣寬容度，内娛男明星得少一半。”
沈亦凝的黑粉和芝士球持續性發狂：
“你們瘋了吧？”
“你們不要這樣啊——你們不要喜歡這個壞女人。”
“啊啊啊住手，你們快住手，不要關注她嗚嗚嗚。”
而無人在意他們的咆哮。
他們在陰暗的角落裡扭曲，發瘋，最終同時想到了好點子。
都一緻決定逐幀觀看沈亦凝的舞台和演的劇，深入考古她，剪輯她的黑料視頻，而後發到社交平台上。
讓越來越多人讨厭她！
兩撥人說幹就幹，回家吭哧吭哧考古加剪輯視頻去了。
但是黑粉們越頻繁産出黑粉向視頻，CP超話裡湧入的新粉就更多。
路人們部分非但沒有因為那些黑粉向視頻讨厭上沈亦凝，還偷偷跑到了祁緻和沈亦凝的CP超話，發現超話名字是“祁沈不渝。”
祁沈不渝，情深不渝。
連CP名字都這麼般配，CP粉絲還叫做小魚幹，多可愛！
于是小魚幹們的隊伍逐漸變得越來越龐大起來。
“在無人的角落裡，我已經磕上CP了。”
“芝士球不撕，我都不知道這車是祁緻的車。你們信上錯車隻是巧合嗎？我反正不信。”
“我也嗑上了，不參與對任何人的圍剿，我再無人問津的角落偷偷找飯吃。”
“我前段時間吃瓜，看那個視頻的時候，我就嗑上了，沒想到今天還有糖。這對CP的顔值對我眼睛特别友好！等複合QAQ。”
而看到網絡上幾乎一邊倒的風評，沈亦凝黑粉和芝士球紛紛破防了，氣瘋了。
怎麼沈亦凝粉絲增長得這麼快？退團叛徒有啥好粉的。
怎麼大家都嗑上了，不覺得這對CP很詭異嗎！都分手了有啥好嗑的。
特别是看到一些網友評論的：
——“沈亦凝黑粉不撕，我都不知道沈亦凝有這麼炫酷的舞台，妹寶妹寶我愛你。”
——“祁緻的粉絲不撕，我都不知道他們還是前任關系，而且最近兩人還上了同一輛車！複活吧我的‘祁沈不渝CP’！”
“……”
倆批勢力都氣炸了。
沈亦凝黑粉：？？？
芝士球：……
小醜竟然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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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說路人們點進“祁沈不渝”CP超話出不去了，就連沈亦凝本人都在這個超話裡面逛了很久。
小魚幹們的産糧能力還是可以的，這兩年兩個人之間一次同框畫面都沒有，硬是在他們的高超剪輯技術之下，剪出了一個又一個充滿粉紅泡泡的視頻。
這年頭嗑CP都是個技術活。
孟覓夏逛了一圈，從超話裡出來了，擡頭一看，沈亦凝居然還在看小魚幹們發在超話廣場裡的，關于她自己跟祁緻的CP向視頻。
孟覓夏不禁感歎一句，“天，你居然看得如此入迷，你該不會還對祁緻念念不忘吧？”
孟覓夏不過隻是開玩笑地調侃一句，卻沒想到沈亦凝有些應激地趕緊退出超話和微博，甚至直接摁了手機熄屏。
沈亦凝聞言眨了眨眼。
她渴望舞台，希望重新變成一個唱跳愛豆，隻要出道了，在感情方面必須足夠幹淨。
無論是祁緻，還是往後任何一個男人，隻要她還繼續站在舞台上，就絕對不可能會再次談戀愛。
再說了，娛樂圈有多少對CP是真的呢，就算現在有很多人在嗑，那也不能夠代表什麼。
沈亦凝端起桌面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鎮定道，“當然不會，我跟他早就沒有任何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