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沅呼吸一滞,不知何時,兩人的距離靠的很近,她餘光全部被男人的身形占滿。
那道聲音輕柔,卻無孔不入的鑽進她腦海,讓她忍不住心裡發慌。
經理看着晏緒慈對待女孩兒步步緊逼的态度和神色,心裡驚駭不已。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可看小姑娘的反應,分明是避他如蛇蠍猛虎。
隻是他不會為了不相幹的人得罪晏緒慈,隻好偏過頭當作看不見。
但他沒想到陳江沅全當聽不懂,四兩撥千斤的将話挑到他這來了。
小姑娘輕聲輕語的說:“那得看經理怎麼說了。”
經理瞪大雙眼,沒敢說話。
晏緒慈餘光都沒有移開半寸,黑眸一味鎖着陳江沅的臉,無辜乖巧的不行,像是真聽不懂他的意思。
半響,男人低笑一聲,妥協道:“行。”
經理見狀小心翼翼的出聲詢問:“那晏先生,請問是想要看一下陳小姐的作品嗎?”
“她都賣給博物館了,我怎麼好意思奪走。”晏緒慈懶散的垂眼,“留着吧。”
陳江沅剛松了一口氣,卻不料男人欲擒故縱,慢悠悠拖着腔調,收起包圍網:“去你畫廊挑一幅給我。”
晏緒慈肯定是算準了如果先表态去畫廊,她一定會拒絕,所以才對來博物館的行程沒有展露半分不滿。
他的意思已經足夠明顯,陳江沅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晏緒慈輕車熟路将車開到畫廊,經紀人得了消息,一臉震驚的站在門口,看着陳江沅從副駕下車。
“什麼情況?”經紀人湊上來,“您這是良心發現了,還是決定照顧自己畫廊的生意?”
陳江沅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從唇齒間擠出一句:“怎麼可能。”
畫廊沒有博物館的展廳多,陳江沅轉着圈的介紹了幾幅作品,晏緒慈始終沒決定,故意吊着人玩兒似的。
見小姑娘氣鼓鼓的背過身,男人這才噙着笑意,低聲道:“你去選。”
陳江沅臉色變了。
那分明是給他長輩的壽禮,怎麼能讓她去抉擇?
她視線緩緩移到了晏緒慈臉上,卻看不出他的心思,裝了一路的糊塗,晏緒慈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陳江沅不想繼續和他打啞謎,正要直接挑明,手機鈴聲忽然毫無征兆的響起,打斷了她即将說出口的話。
她沒有接,緊接着又打進來了第二個。
陳江沅看了眼來電顯示,頓住了。
晏緒慈并不着急,垂眸看了兩秒,好心提醒:“看樣子是急事,不接麼。”
陳江沅抿了抿唇,往一旁讓開兩步,接通電話。
“剛剛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季俊鳴的溫和的聲音從對面響起,“你是在忙嗎?”
“還好,俊鳴哥,請問是有什麼事嗎?”陳江沅的聲音不大,但畫廊安靜,清脆的音調精準的鑽入晏緒慈耳中。
小姑娘自欺欺人似的壓低嗓音,帶來絲絲癢意,但那一聲稱呼實在礙眼,男人眸色冷的吓人。
“當然有事,而且是個好消息。”季俊鳴笑道,“昨天遊輪上你加的那位何辰何總還記得嗎?我們剛剛飯局結束,他托我問你,晚上要不要一起出來,談談星澗合作的事。”
“真的?”陳江沅忍不住驚呼。
“騙你不成?”季俊鳴說,“地址我發給你,到時候直接過來就行,我這邊還有事,就先挂了。”
“好,那晚上見!”
直到她轉身,眉眼染上的喜色還沒有消散。
那是在他面前從來沒有過的表情,晏緒慈眼底閃過戾氣,微不可聞的“啧”了聲。
他語氣無甚波瀾,直勾勾的盯着她:“男朋友?”
“啊?”陳江沅詫異的擡起眼。
不過瞬間,男人掩藏了所有情緒:“你看起來很高興。”
“是一個朋友。”陳江沅不自然的岔開話題,“晏總,你想要的那份壽禮我肯定不能擅自做主,不如這樣,我替您選幾幅,然後您在這其中挑一樣可以嗎?”
晏緒慈冷着臉審視她,在小姑娘快要承受不住時,這才涼薄開口:“選好跟餘舟交接。”
然後擡腿離開了畫廊,背影帶着股生人勿近的冷傲氣息,像攜着霜寒一般的冷。
陳江沅莫名覺得心慌,但她沒仔細琢磨,一心隻想着晚上的那場飯局。
半天時間過得極快,陳江沅認真的選了幾幅合适的作品,将圖片發給餘舟後,驅車前往餐廳。
季俊鳴和何辰提前到了一會兒,服務生引着陳江沅穿過翠竹松柏的中庭,推開包廂的大門。
何辰外套搭在一旁,襯衫袖口翻了兩圈,左手指尖掐着一截香煙,火星點點,煙霧彌漫,尼古丁的氣息讓陳江沅忍不住蹙眉。
見人進門,他擡眼看過來:“陳小姐來了。”
“何總,您好。”陳江沅禮貌性的微笑,伸出右手,“非常感謝您願意來參加飯局,昨天遊輪上提及的合作方案,我這回專門将資料整合,如果有機會可以合作,一定會實現共赢。”
小姑娘有條不紊的場面話比起原來說的要好聽的多。
但包廂隔壁,男人周身氣場冷硬懾人,烏黑的眸中壓抑風雪。
是他太慣着人,以至于她除了欺騙就是逃跑。
惡劣的欲望火似的燃起,晏緒慈眼神倏地暗了。
明明有那麼多種方式可以選擇,小姑娘非要挑他最不喜歡的來。
簡直教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