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元也跟随在他身後,化身為凡人男子。他們所經過之處,恰是一間青元神殿,裡面香火旺盛,香客衆多。青元見此情景,心内稍定,剛剛看到長公主策馬離開時的一絲不安,總算是随之散去。
……
“嘶,知微,你可以重一點的,這樣很難受。”
“是,殿下。”
午夜子時,差一刻。
鳳榻之上,紗帳之内,雲天驕一手撐頭側卧于錦繡堆裡,垂眸看着腳下,眉尖輕蹙,臉上露出一絲難耐的表情。
層層疊疊的羅裙向上提起,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腳踝。
燭火晦暗中,手提毫筆的天神,正挽袖俯身,于長公主皓白的腳踝處溫柔作畫。
因剛剛他下筆過于輕柔,羊毫筆的筆尖刮得雲天驕極癢,下意識想要縮回腳,卻又被對方及時按住,這才沒破壞了此時那如脂肌膚上盛開的一朵豔紅牡丹。
經雲天驕抗議後,知微下筆果然重了許多,可是他抓住她腳踝的手卻沒放開。
這回作畫的地方不癢了,那若接若離的羊毫筆,似搔在了心尖上。
“殿下,畫好了。”
終于,這場近乎于酷刑的畫作結束,雲天驕面若桃花,眼圈泛紅,起身湊過來細看,隻見腳踝上一朵紅牡丹妖冶明麗,肆意綻放,竟像一朵真的花。
“你确定這樣就不會被鬼界發現我是活人了?”雲天驕抱懷疑态度。
“還差一步。”
知微收了筆,俯身湊近,在那牡丹花上輕輕吹了一下。
如風拂水面,驚起漣漪。
雲天驕頓時覺得頭皮發麻,移轉了目光,不去看知微。
“顔料已幹,這樣才可以,殿下。”
天神複歸正襟危坐,露出純良無害笑容,隻是末尾一聲“殿下”,喚得百轉千回。
雲天驕輕咳一聲,飛快整理好裙裾,正準備光腳下榻穿鞋,知微卻已經單膝跪于她面前,以手托起她一隻腳,放在膝頭,親自為她将羅襪套上。
他拿起一雙不常穿的鹿皮短靴。
雲天驕嫌棄地蹙眉,“不想穿這個,鞋底太硬了。”然後勾了勾腳趾,指向榻邊的金絲履,“穿那雙。”
知微耐心解釋:“殿下,鬼界鄙陋,不比皇城處處青石鋪路,穿絲履容易傷到腳。”
“那行吧。”雲天驕勉為其難地同意了,目光落向一旁刀架,又道:“我可以帶‘真言’麼?”
她本是随口一問,原本也沒打算得到肯定的答案,畢竟帶着一把斬鬼刀前往鬼界,實在有點嚣張。
可是出乎意料,知微卻道:“可以,鬼衆好鬥,殿下随身帶着它,也好防身。”
他起身,替雲天驕取來刀,輕輕一揮手,自道袍下擺割下一段布料,緩緩纏繞在“真言”刀鞘之外。
“這樣鬼衆便不會察覺到這把刀的敵意了,不到萬不得已,殿下不必令此刀出鞘。”
“好。”雲天驕去屏風後換了一件暗紅色的窄袖常服,接過“真言”挂在腰間。
世人見神仙顯靈者多,去鬼界一遊者少,雲天驕心底多少還是有點興奮的。
她将一切準備妥當,正打算問知微準備如何前往鬼界,卻見知微手中多出一條紅綢。
“殿下,可否?”
知微征得雲天驕的首肯,才輕輕将紅綢蒙在她眼上,自腦後綁好,确定不會脫落下來,然後牽起她的手。
“為何不讓我看?”雲天驕問。
“人鬼交接之處,多面目猙獰的惡鬼遊蕩,擔心沖撞了殿下。”
雲天驕不以為意,“本殿看上去有那樣膽小麼?”
“并非擔心殿下懼怕。”知微的聲音從身旁傳來,“隻是怕殿下看到惡鬼,心生厭惡,日後會将那些醜陋面目與我相聯系。”
不知是不是多心,她竟好像從他語氣中聽出些淡淡的怅然。
不禁想到他那日在傘下對她說:“小神希望,殿下與小神有關的所有回憶,都是能夠取悅殿下的。”
他當時垂眸看着她,鴉羽般的長睫遮掩住眼底碎光,那是雲天驕見過的最好看的一雙眼。
這樣美的男人,又怎會擔心自己與惡鬼相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