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元歎息一聲,“殿下還因那日未曾後山相見而氣惱?”
雲天驕笑道:“青元仙尊說笑了,您香客衆多,本殿隻是其一,又豈敢叨擾仙尊,妄求獨見呢?”
“看來還是氣着呢。”
青元神色寵溺,仿佛雲天驕隻是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他輕輕拉起她垂挂在手臂上的披帛。
海棠色的薄紗,是她今日身上唯一的亮色。可又怎敵得過本人天生麗質的粉腮紅唇?
披帛繞在指間打轉,他的語氣也跟着暧昧。
“那我該如何做,才能讓殿下原諒?”
正在這時,殿門被人推開。
“殿下……”
知微手中端着一個托盤,上面像是放了什麼吃食,此時目光落在青元拉住雲天驕披帛的手上,眸色凝滞。
雲天驕忙将披帛從青元手中拉出來,退後一步,拉開與青元的距離。
“知微,你一大早去哪裡了。”
“小神去給殿下做了酒釀玫瑰圓子。”知微垂下眼,低眉順眼地走過來将東西放于桌案,抽手時倒吸了口氣,似是被什麼弄疼了一樣。
他忙用袖子将手遮住,還是被雲天驕注意到。
“怎麼弄的,煮東西的時候燙傷了?”
知微目光移開,垂眸不去看雲天驕,隻輕聲道:“是小神無用。”
青元從知微進來,就一直目光不善地盯着他看,到此時終于忍不住冷笑出聲:“燙傷?還真是稀奇,我倒是頭一次聽說天神會被燙傷。”
知微面不改色,态度不卑不亢:“讓仙尊見笑,小神的神力低微,至今為止,也隻有殿下一位香客,自是不能與仙尊的神通相比。”
雲天驕不理會青元,隻對知微道:“我已命人為你打造了神牌,等神牌做好,讓長樂殿上下為你供奉香火,對你的神力增長一定大有助益。”
知微緩緩望來,一雙桃花眼像是暈着水光,我見猶憐。
“多謝殿下。”
青元見雲天驕對自己就是橫眉冷對,對這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散仙野神就是體貼關懷,臉色已難看至極。
“殿下,您這些時日冷落我,甚至不惜停我香火,拆我廟台,就是為了這麼一個惺惺作态,不入流的東西?”
雲天驕覺得這話甚是刺耳,也徹底冷下臉來,“青元仙尊,請放尊重些,知微如今是我供奉的天神,可不是你說的什麼東西。”
青元嘲諷,“一個小小尊者,連參加登仙大會的資格都沒有,若不是因為些不入流的讨好手段,又怎能入得了殿下的眼?”
雲天驕冷笑一聲,“如今,他有資格了。”
青元簡直不可置信,“所以謠言都是真的,你當真為了他興建千座神殿,不惜勞民傷财,被人唾罵?”
雲天驕懶得再與青元糾纏,正色道:“青元,如今我已不是你的香客,七年供奉,我送你到這裡,也算是對得起你了,往後我們互不相欠,還請自便吧。”
青元本以為雲天驕隻是鬧幾天脾氣而已,沒想到竟是真的要棄他而去,一時間神力失控,殺意凝成三道尖銳氣釘,向着知微要害射去。
雲天驕反應極快,抽出“真言”回擋,将那氣釘擊飛出去,其中一道氣釘好巧不巧,剛好向着青元方向回射,擦傷了他一隻手背。
“竟敢在這裡放肆!青元,你當真以為如今貴為仙尊,本殿便奈何不了你!”
青元捂住自己受傷的手,聲音也因激動而顫抖,“殿下,這人對你曲意逢迎,谄媚蠱惑,不過就是為了香火和神殿罷了,您當真看不出來?”
雲天驕嘲諷:“說的好像你不是為了這些似的。”
青元一噎,陰沉的目光與知微對上。
此時被長公主護在身後的男人還哪有剛進門時那般低眉順眼脆弱可欺的模樣?
那雙面對長公主時脈脈含情,欲語還休的桃花眼,此時冷峻而輕蔑地望着他,那其中的睥睨和鄙夷不加掩飾,仿佛兩人之間,他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神,而他,隻是蝼蟻。
青元心中蓦地一跳,驚得脫口而出:“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男人緩緩笑了,“小神知微,幸得殿下欽賜神号。”
再眨眼間,對方又恢複了謹小慎微的怯懦模樣,仿佛剛剛的一切狂傲都是青元的錯覺。
“殿下,此人來曆不明,雖然如今你已經不打算再供奉我,但是畢竟我們之間有七年的情分,我也不能看着你被妖邪蠱惑。”
“走。”
“殿下!”
雲天驕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仿佛在揮蒼蠅:“非要我對你說滾麼?”
這時知微在雲天驕身旁低聲道:“殿下,您的披帛……髒了。”
雲天驕低頭看了眼,沒發現哪裡髒了,不過想到剛才這披帛被青元摸過,心裡一陣膈應,索性直接将披帛拽出來丢在地上。
“好,那就不要了。”
青元:“……”
知微桃花眼笑得彎起,将恃寵而驕四字演繹得淋漓盡緻。
青元終究不堪忍受這樣的羞辱,憤然離去。
待人身形消散,雲天驕總算輸出胸中悶氣,她拍了拍知微的肩,調侃道:“以前沒看出來,你這假意争寵的戲碼,倒是演得不錯。”
恰逢此時日光移動,殿内光影變化,知微原本被照耀得明亮的臉隐入暗影,變得幽深不明。
“殿下。”他抓住她手腕,一雙漆黑的眼望過來,極深,唇角還勾着笑容,“我就不能,是真的吃味麼?”
雲天驕眼睫輕顫兩下,終究還是掙脫了他的手,笑道:“别再演下去了,搞不好本殿會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