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萬彩兒效仿心上人的語氣,在自己死後為自己立碑。
這樣看來,也着實是癡情。
知微攤開右手手掌,掌中生起淡淡的銀色光團。光團緩慢飛向萬彩兒的墳冢,很快便沒入不見。
“這是什麼?”雲天驕問。
知微答:“戲本。”
雲天驕沒想到知微竟是當真有個戲本,她還以為他是诓騙萬彩兒的。
知微似猜到雲天驕在想什麼,沖她眨了眨眼:“神明無戲言。”
凡人拜神,自是有所求,而神明允諾,最看重的便是信用。這句話,隻怕要為他漲一大波香火。
雲天驕一邊欣慰,一邊緊張,全神貫注盯着那萬彩兒的墳,呼吸都放輕了。
片刻後——
“好了,她答應了。”知微忽然說。
“嗯?答應了什麼?”
“她喜歡這個戲本,倘若今晚我們願陪她演完這場戲,她願出來以真身相見。”
雲天驕大喜,“能以真身相見,也許就能化解她身上的怨氣了,那随之這座島上的其他亡靈,也可得到解脫。”
知微點頭,“此乃最佳結局。”
既已經達成協議,自是不好再擾人清淨,兩人便從小院子出來。
雲天驕望向燒成狼藉的荒島,有點擔憂,“這一把火,連那僅剩下的一點戲樓殘迹也燒光了,晚上又去哪裡陪她唱戲?”
知微道:“我們所燒毀的隻是陽界之物,并不影響她陰界的财産,殿下倒是無需擔心這個。”
經他提醒,雲天驕才驚醒,眼下最要擔心的,不應該是沒地方唱戲,而是她,今晚竟然要唱戲!
她世世富貴,都是坐在台下看戲的人,又哪裡會登台唱戲?
“你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戲本,居然引得她願意與你談判?還有,我當真也要挑個角色來演?”
知微反問:“殿下不願?”
“那倒也沒有……”雲天驕其實還是覺得有些新奇的,“隻是我不會演戲。”
“沒關系,我可以教殿下。”
今日不比前一天晴空萬裡,有些陰沉,因而天色也就比昨日黑得更早。
天一黑,死寂的島嶼便又活了過來。巍峨華麗的戲樓拔地而起,依然燈火通明,亮若白晝。隻是與前日不同,今天這裡很安靜,并沒有吵嚷的賓客。
知微牽着雲天驕的手,帶她走進空蕩蕩的戲樓,卻沒有去台前的觀衆席,而是繞到戲台之後。
戲台之後是一條幽深的廊道,連通着一個又一個房間,裡面擺放着琳琅滿目的戲服和道具,光彩亮麗,一塵不染,亦如戲樓最巅峰時它們的樣子。
知微找了間放兵器的屋子,翻來翻去,挑中了一樣。
雲天驕從沒見過這種兵器,大概成年人小臂長短,通體金色金屬打造,兩頭較大,是镂空的燈籠狀,中間較細,看上去剛好适合用手握住。
她好奇打量片刻,問知微:“這是什麼?”
“金剛杵,是一種兵器。”知微一手執金剛杵,一手拉着雲天驕,又去了另一間屋子。
屋内有桌案,有銅鏡,還有各色胭脂水粉,看上去是專門用來化妝的地方。
雲天驕被知微帶到一面銅鏡前坐下,她看着鏡中的自己,被他拆了發髻,烏黑長發傾瀉而下。
知微将金剛杵交給雲天驕,自己則是站在她身後為她梳頭。
“為什麼要選這件兵器?”雲天驕問。
知微答:“今天要演的這場戲,主角便是一隻附在這金剛杵上的鬼。”
“我要演那隻鬼麼?”她問。
“非也。”知微微笑搖頭。
他輕俯下身,頭靠近她的頭,兩人的臉同時出現在銅鏡裡。他那雙幽深的黑眸透過銅鏡溫柔地望向她,聲音沉緩:“殿下要扮演的,是将這隻鬼鎮壓封印的修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