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了很久,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月光下,時不時有幾隻落單的喪屍黑影竄出,這讓竹安越發害怕地揪緊了宋濁的衣擺
“竹安,害怕嗎?”
“有、有一點”
宋濁嘴角微勾,意外有些誠實,拉過她到身前,讓她走在自己前,指了指遠處,“我看到前面好像有輛車,你看到了嗎?”
竹安點點頭,想往男人身後縮,卻被一把抓住
宋濁以一種極其嚴肅地口吻說到,“竹安,看得見的危險是能解決的,看不見的危險才叫可怕。你不能永遠躲在背後。”
竹安仰頭,似懂非懂,一雙杏眼呆呆看向他,分明是很嚴肅讓人畏懼的臉,但她心裡确是滿滿的信任。
宋濁對上那雙流轉着月色水光的眼睛,一臉緊繃差點露了破綻,輕咳一聲
“竹安,别怕,我就在你身後。帶我去到那輛車那裡好嗎?”
路旁的樹影搖曳,寂聲中莫名滋生出恐懼,竹安步子越邁越小,直到腦袋靠到那結實的胸膛時,有一瞬間僵直,男人的氣息将她包裹,竹安猛地向前一小步。
宋濁就這樣看着她,頭頂還不到他肩膀,像一個警惕的小動物,亦步亦趨,探查着前方是否有危險
直到兩人完全看清楚車身,站在前面竹安的身影一頓,轉身對宋濁小聲道
“到了!”
女孩的聲音裡帶着些許雀躍,仿佛完成了某項光榮的任務。
宋濁笑着點頭,忽的一把将她摟住,寒光閃過,兩道畸形的身影撲通一下倒地
竹安自然聽到了身後的動靜,睜着眼睛趴在他懷中,直到男人松開懷抱,她轉身,就見兩隻上喪屍倒在車邊,腦袋下的瀝青路上一片暗色
“打起點精神,後背永遠是最危險的,知道嗎?”
說着,宋濁上前利落地拿刀破開喪屍的腦袋
竹安站在原地,忽地眼眸一點點亮起,他……是在保護我。教我如何不害怕
竹安一直都知道,若在亂世,怯懦的人是最易逝的,可她的這份怯懦卻被人包容着,明明兩人之間毫無瓜葛
她一直在害怕,害怕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害怕被抛棄,因為她知道,如今的她更像是一個累贅,根本毫無用處,沒有一絲價值可言,可現在……她好像沒那麼害怕了
宋濁的存在,他的言語,他的行動,讓竹安一顆不定的脆弱心髒安穩下來
竹安慢慢吞吞地走到宋濁面前,即使他在挖着喪屍的腦袋
“宋濁,我知道了,我、我現在替你看後背。”
宋濁動作一頓,擡頭看向女孩,背着小粉書包的頸背緊繃,可以想象那小臉上是如何的神情
他輕笑,“竹安”
“嗯?”女孩依舊警惕地背對着他,觀察着周圍的異動,似乎一點風聲刮過都會讓她緊張,明明都害怕到手縮進寬大的袖子裡,牢牢抓着袖口封住
“竹安,要盯仔細一點,看到什麼東西記得提醒我。”
“嗯,好。”竹安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腦袋随着回答一點
宋濁破開另一隻喪屍的頭顱,用刀尖在裡面翻找。兩隻喪屍隻挖出一枚那種珠子。放出水将其洗幹淨後裝進背包的夾層裡,同之前那顆放在一起
車是一輛銀灰色的轎車,車門大開,鑰匙還插在車上,駕駛位上還留有一灘幹了的血迹,這兩隻喪屍應該是原本的車主,在逃亡的路上,其中一人感染突然變異成了喪屍
後備箱裡意外還留存有一些食物以及衣物。宋濁凝出水将皮質座位上的血迹沖洗了幾遍,再将水蒸騰幹,雖然依舊留有痕迹,但心理上好受不少,宋濁自己倒是可以将就,隻是帶着的小姑娘嬌嬌軟軟,莫名變得精細
清理好車座後,宋濁又将後備箱裡幹淨的衣物鋪上,這才招呼小姑娘進去
打開駕駛位頂上的燈,昏暗的燈光将狹隘的車座襯得溫馨,宋濁将泡面的調料放好,又添了兩根火腿腸、一罐肉罐頭,加熱水蓋上
竹安雙手捧着撕開的小面包,遞到他面前,待他接過後又從小粉包裡翻出一個自己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宋濁撇了一眼她的小書包,裡面還裝着一把套着皮套的水果刀,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裝進去的
兩人吃飽後,宋濁替竹安放下靠背讓她睡下,也不知是誰家養的閨女,連車靠背也不知道怎麼放,蜷在那裡,看上去可憐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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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透過車窗,遠處接着山脈的天際紅霞彌漫,唯有頭頂的天空依舊深灰藍色,後視鏡後是看不見光亮時刻準備侵蝕而來的黑暗
“竹安……竹安……?”
竹安此時臉頰泛着紅暈,眉頭皺着,眼角泛着淚,嘴裡呢喃着什麼,宋濁聽不太清楚,隻好将噩夢中的女孩喚醒
這一夜還算安穩,但宋濁卻不敢安睡,精神時刻緊繃着,末世以來,發生的意外太多了
天亮得越發晚,現在應該是八點左右,叫醒竹安,兩人就着熱水吃下幾個小面包,驅車趕路
午時,兩人已到禮市的一處縣城,那是通往栖木基地的必經之路。
銀灰色的轎車駛過,引擎聲引起了小波喪屍的騷動,前仆後繼地尾随在車後
宋濁轉動方向盤,按照記憶繞過一棟大樓,坐在副駕駛上的竹安随着慣性向着右手邊倒去,此時正好一隻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披頭女喪屍撲了上來,與她照了個對面,竹安頓時失了聲,眼眶盈盈泛着淚花
越往城外,喪屍竟越來越少,宋濁看向後視鏡
“我記得這裡隻派了兩支小隊,軍方不可能這麼快派人來清剿,怎麼感覺少了不少”
竹安在旁邊很是乖巧,聽到他的疑問,下意識向後看去,看着身後緊追不舍龇牙咧嘴的喪屍們,連忙回過頭
事出必有妖,果然在駛上大道後,聽到了隐隐約約的槍聲,是從前方十字大道右側傳來的
宋濁分辨出這是軍隊才會配有的槍□□就是說,或許現在軍隊已經展開了清剿活動,又或是說,這座城裡的喪屍多數圍在那裡,那樣就意味着軍方的救援隊此時正面臨困境
以宋濁的經驗判斷,更可能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