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安覆上他的額頭,炙熱的溫度燙得她手下意識縮了一下
宋濁的狀态很不好,本就看上去肅穆的眉眼此刻緊皺,更顯厲色
因為始終記得母後說過不能發出聲音叫人發現,竹安一向哭得很安靜,偏偏這樣最叫人看着心酸,無措又無助的樣子,像是被遺棄的幼崽,大顆大顆的順着她臉頰無聲滑落
旁邊幾個大男人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從誰身上翻出來一張皺巴巴的衛生紙讓離得近的劉叔遞過去
“别哭,别哭了,都岔氣了咧。”
旁邊的戰士慌忙找出急救包,先用降溫貼袋替他降溫,一通檢查後
“沒事,沒事,隊長隻是異能消耗過度,以前隊裡也經常有人這樣,多休息一會兒就行。”
衆人這才放下心
竹安小聲詢問,從那戰士手裡接過繃帶和外敷的藥粉。小心翼翼處理起男人手上的傷口
做完這一切,怕打擾到宋濁休息,蹲在旁邊默默擦淚,原本就哭過一次的眼睛更加紅腫,手裡握着的紙巾都能再次擰出水來
不多時,男人的氣息漸漸平穩,面色也恢複了正常,竹安就這樣一直盯着男人硬朗的臉,鼻梁英挺,因此顯得淩厲的眉眼更加深邃
末世鮮少在有車輛行駛的公路上突兀地堆滿了一堆工地建築材料,一群喪屍攔在一頭,貨車笨重的聲音漸遠漸消,這群不甘心的怪物們對着空氣中殘留的味道嗅了又嗅,在汽油濃重氣味的掩蓋下,怪物們敗興而歸,步伐緩慢地散回了城中各處角落
天色漸暗,貨車前照燈打開,四周寂靜無聲,寬敞的路面唯有這一束光亮
駕駛位早換了人,高立舉着手電筒,寬敞的車廂裡,大家各自啃着手裡幹巴巴的面包,唯有他一臉好奇地打量着捧着面包盯着隊長發呆的竹安
宋濁沒醒,竹安像朵‘憂郁蘑菇’靠着車廂守在昏迷的男人旁邊,大家偶爾遞給她從身上翻出來的小零食,她小聲地道謝後,捏在手裡也不動
高立之前通過對講機斷斷續續聽到過竹安的聲音,是有點倔的小孩,現在見到真人,不得不感歎這小姑娘長得又乖又漂亮,讓人見了就想當她爸、……啊,不對!
是會想要一個這麼漂亮可愛的閨女!
難怪隊長有耐心,肯定是當閨女疼了……雖然咱隊長也才26歲
昏迷中的宋濁忽地皺了一下眉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竹安順着聲音看過去,對上一雙笑眯眯的眼,看上去有些不懷好意要拐小孩的樣子
“竹安”
告訴他自己名字後,竹安往宋濁那邊靠了靠,警惕的小表情刺痛了高立脆弱的心靈
‘诶…不是…我不和善嗎?比起隊長我長得很溫和啊!’
高立再次扯出一個微笑,然後……竹安把臉偏了過去
“噗”
“噗嗤-”
旁邊劉叔幾人倒是樂得找不着北,高立也隻好悻悻而歸,另起一個話題
從末世前他們在軍隊訓練的日子,到末世後他們如何以最快的時限清除怪物建立基地
期間多多少少也會提到宋濁幾句,竹安對這兩個字很是靈敏,高立所描述的種種,竹安不自覺聽入了迷,難以想象其中的兇險
“那時軍營損失慘重,我們很多戰士也異變成了怪物,接着就是清掃,看着原本的隊友變成那樣,心裡真不是滋味啊。”
“不過好在原本軍營選址大,安防也建得好,雖然好多設備展示不能用,但絕對是個安全的去處。”
“嘿,都過去了,咱們現在可是從怪物堆裡活下來的。”
誰也沒想到會發展到現在的情況,從屍群中逃生,都是常年并肩作戰的戰友,自然無需多言
可對于劉叔,他并不需要擔負起這份責任,說不感動自然是假,他們無疑是敬重和感激的
面對大家的感謝,劉叔擺擺手
“以前想過參軍,家裡條件不成還得糊口,就出來找活幹了,叔看着你們還是挺親切的,都是很好的小夥子,如今這末世,咱們的心還是熱的”
這話樸實真摯,弄得衆人心中感慨
“他們安全了嗎?”竹安忽地開口問道
高立對上那雙真誠帶着期盼的大眼睛,想到之前小姑娘嫌棄的模樣,不敢再做出自認平易近人的微笑,一臉正色
“當然啦!差不多再過兩個小時,他們就該到基地了。”
“我們現在繞路,要晚個兩三天,等到了基地大家就能好好休息休息了。”
“我們輪流開車守夜,劉叔,還有……竹安小朋友,你們好好休息就成。”
劉叔沒同他客氣,樂呵呵說了聲好,眼皮一耷,靠着車廂醞釀睡意
竹安點頭說了聲謝謝,小腦袋把在男人結實的肩膀當靠枕,睫毛半垂着,似乎在閉眼睡覺,實際上卻是半睜着眼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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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工地某處,四處散落着喪屍身上各部位的屍塊,黃色泥土混着腥臭的血液,混成一灘,是暗淡月光下的深沼澤地
瘦小的佝偻身影匍伏在其間,一團粘糊糊的東西被它捧在掌心,上面點綴有隻漏出半顆的亮晶晶的珠子。
“嗬-”
它張開尖牙爆滿的嘴,月色下的剪影,怪物像是将整個腦袋扳開,咂了咂嘴,上下尖牙相碰發出令人生寒的磨牙聲
唰——
黑影快速閃過,越過一棟棟高樓
鵝卵石、鐵塊、紅磚這些堆成的小山丘,不停地向下滾落,黑影不停歇地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