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野兔被馬蹄聲驚動從眼前跑過,謝珏取弓準備搭箭。他側身,第一箭有所偏離,擦過野兔的後腿,這樣的舉動無疑驚擾了它,蹬着腿跑得越發快。
“駕!”
謝珏策馬追上,慢慢坐于他身前,動作難免有所局限,這一箭沒中也在意料之中。
他從未帶人騎射過。
本可以從另一處方向射中那狂奔的野兔,但偏偏謝珏突然将弓遞到了慢慢手中。
慢慢以為是讓自己伸手幫他拿弓,伸手去接,就聽耳畔風聲中傳來謝珏的聲音,平穩中帶着些許散漫的笑意。
“我教你射箭好嗎?”
慢慢才應聲,謝珏已拉着她的手将箭搭上弦。
箭矢沒入密林中,遠處叢間跳躍竄動的灰色身影倒下,釘在草地上無力地蹬了蹬腿。
箭矢飛出的方向,身着異族服飾金發碧眼的少女穩坐于馬鞍上,保持着拉弓的姿勢,凝神專注。
一抹鸢尾藍色覆在她持弓的手背上,身後的少年像是将她整個擁入懷,線條流暢的下颚幾乎快要貼上她的耳尖。
“箭中了?”慢慢語含期待,謝珏的手心溫熱帶着暖意,她的手背卻是涼的。
“嗯,中了。”謝珏反應似乎很平淡,若慢慢不回頭看他,也不會想到從他耳廓一直紅到了臉頰。
其實早在說出教慢慢射兔子那句話後,謝珏臉上原本散去的熱意又重新聚攏了。
謝珏自己都未察覺。
他拎起野兔的一對長耳,拔下插在野兔脖子上的箭矢,用細繩随意一捆,綁在馬背後。
再次上馬環住慢慢的腰,感覺擁住了一團暖香,靠近時将他整個人也包裹,謝珏隻心跳加快了一瞬,拉動缰繩,馬匹繼續向前走。
心中卻在思量慢慢從來沒騎過馬,該多墊一層軟墊。
慢慢手裡依舊拿着那把弓,點頭道好,吹得淩亂的發絲擦過他露出的脖頸,泛着癢意。
樹叢枝葉晃動,兩隻灰棕色的耳朵冒了出來,他們還沒尋到兔子,就撞上了一頭獐子。
獐的警惕性強,發現有人來後,幾個跳躍跑出去老遠。
謝珏帶着慢慢策馬追去,這家夥跑得實在快,專往密林中鑽,謝珏沒追多久就放棄了。
并非追不上,馬背颠簸,慢慢應該還不習慣,若是在快些,定是不舒服的。
謝珏視線落在慢慢拿着弓有些青紫的手背上,眼中閃過心疼與懊惱,拿過她手中的弓背在背上。
明明剛才就覺得慢慢手涼,一轉頭卻忘了,讓她一直拿着弓,怎麼這麼不注意。
“我們不追了嗎?”慢慢一字一句輕聲問道。下意識将手往暖源貼,方才不覺得,謝珏的手移開,她便覺得手冷。
“不追了,風吹得我有些冷了,你給我暖暖。”少年清泉般的嗓音依舊帶着羞澀,兩隻大掌将慢慢的手包裹住,暖意源源不斷,慢慢感覺自己手心都出汗了。
“我們再抓一隻就回去。”
“好。”
第二隻野兔很快撞了上來,慢慢的手剛暖,弓身冰涼,謝珏拉弓,一箭便射中野兔腹部。
去撿獵物時,居然在旁邊發現了一叢開得正盛的野生薔薇。
謝珏想給慢慢采一束,慢慢搖頭拒絕,以為是慢慢不喜歡,謝珏拿上了兔子,默默記下慢慢不喜歡薔薇,慶幸他繪的那一套飾品沒有薔薇的圖樣。
每次看見薔薇,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睡意總會加深幾分,不是不喜,隻是有關薔薇花刺的詛咒一直存在,特别是上面帶着的花刺,讓她隐隐覺得不安。
他們騎着馬往回走,與此同時李澤宇三人獵了幾隻山雞野兔已經回去了。
“謝青表哥!”身着男裝的趙月意遠遠招手,她的手裡還握着滿滿一束野薔薇,是在一樹叢旁尋到的,她見開的正豔,就采了一束,細心地去了刺,正好帶回來送嫂嫂與晏和公主一些。
趙月軒與李澤宇落後于她左右,無奈地跟上。
謝青沖他們微微颔首,今日他換了一身素色常服,玉冠束發,他眉眼間帶着淺淡的笑意,遠遠看去謙和溫潤。
此前早早議好今日沐休一同出遊,謝青手下正巧還有一事未完,便讓謝珏帶話說他晚些到。
他才到,隻見趙恒夫婦,一問才知,謝珏幾人打獵去了。
不過隻見月軒月意還有李尚書家公子,想來是謝珏這小子帶着晏和公主同他們分開了。
之前見他還害羞得對晏和公主不知道擺什麼表情就闆着臉,現在這麼快就開竅了,也是難得,那幾日搗鼓的禮也不知道送出手沒。
高壯的馬匹無聊地在原地踏步,其中一隻打了一個長長地噴嚏,幾名小厮将它們牽走到溪水旁飲水喂食,順便卸下獵物去處理。
趙月意高興地将花束捧到薛雪面前,讓薛雪挑幾支,薛雪還未擡手,趙恒率先從妹妹手中取出一支開得最豔的,折了輕輕簪到娘子的發髻上,薛雪不免羞怯地紅了臉。
趙月意努努嘴,從哥嫂面前跑開,自己尋了一杯茶水解渴。
這時慢慢與謝珏也回來了,謝青挑眉看向他們,謝珏虛摟住慢慢的腰,兩人依偎在一起,看上甚是登對。
心中暗自滿意,這樣,便無人在他耳邊催促了。
隻是他不知,有了一例,等過了這段時日便會催得更加頻繁,畢竟在謝國公夫妻看來,一直以來,小兒子看上去比他兄長還不開竅。